陈封盯着陈肃,目光灼灼,道:“我大郑禁军共一十六卫,哪一卫兵马不是都统制使的私兵?我只问你,天璇卫可成了你的私兵么?”
陈肃目光躲闪,迟疑道:“若说是私兵,小弟不敢妄言。
然我军令传下,将士们不敢抗命也是实。
兄长如何这般问,可是听闻甚传言么?”
陈封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我初回都之时,你与我说卢太尉在你军中安插了许多八九品官员,难道这些人也皆与你是一条心么?你便没有察觉有何异样么?”
陈肃一滞,随即道:“兄长,这些人到我军中后,尚算得循规蹈矩,并无异常。
倘若有人胆敢乱了军纪,我定会惩处,绝不手软。”
陈封瞪着陈肃,半晌未再言语。
程备忽地叹口气道:“孝正,我知道你是不愿都司担心,并非有意隐瞒。
然你可曾想到此间利害?过几日天翼卫也要出都戍边,到那时,梁都便只剩你这一支兵马是都司亲信。
若是你天璇卫也被旁人掌控,都司便当真无人可用了。
若是如此也还罢了,倘若都司竟丝毫不知,遇有变乱岂非措手不及?孝正,你此时将实情说出,或还不迟,倘若到了不得不说之时,便悔之晚矣。”
陈肃迟疑半晌,犹疑道:“我我怎敢欺瞒兄长”
陈封截口道:“好,你不愿说,我来问你。
你帐下长史、司马、参军、统制、观察,哪一个是你心腹之人,哪一个有阳奉阴违之举?”
陈肃道:“我天璇卫中,长史陆桓,奎营统制丁胄是我亲信之人,我军中诸事,尽交与他二人处置。
旁的人再无可托心腹之人。”
陈封冷笑一声道:“只这两个亲信,你还敢称治军?那娄营统制任惠如何?可有异样之举?”
陈肃抬起头,看了陈封一眼,忽地起身跪了下去,口呼道:“大哥,并非我有意瞒大哥,实是见近日大哥诸事缠身,不得清闲,恐这些小事徒增大哥烦恼,这才这才未禀明大哥。”
陈封冷笑道:“小事?这是小事?”
忽瞥见陈肃伏于地下,身子颤抖,不禁生出怜意,便道:“罢了,我不责你便是,你只将你军中之事尽数说来。”
陈肃道:“天璇卫中军务琐事,我尽命陆桓酌情处置,至于练兵之事,我便命丁胄看管。
他二人倒也尽职尽责,少有差谬。
其余将弁,虽性情不一,却也能听令行事。
至于任惠,素来有些桀骜,不服管教。
我因想着他是老人,在娄营已有近十年,我却是初来乍到,便也便也少有责罚。
却不想却不想他”
便将前几日任惠抗命之事一一说了。
陈封听了,勃然大怒,抓起案上茶盏掷向陈肃。
茶盏在陈肃身前落下,“嘡啷”
一声摔得粉碎,茶汤迸溅,溅了陈肃一头一身。
陈封戟指怒喝道:“昏聩,无能,六年时日,便将一卫兵马治理得这般模样,还敢夸口善能治军?你这般为将,虽将那陆桓、丁胄视为亲信,却教他如何能敬你服你?这般大事,你竟敢瞒我,若换了旁人,便是杀头的罪过,竟还敢在此哓哓置辩?竟还敢说是为我分忧?”
说着不觉悲从中来,长叹道:“枉我苦心将你留在梁都,倚为臂膀,早知今日,亭仪与及仁哪个不强似你百倍?”
语音哽咽,竟再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