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钻进柜台,从抽屉里摸出一本账簿,随意翻动了几下,又呆立了一会儿,然后走出柜台,大老远地绕过地上那两具死尸,再走到那个木质的楼梯口,准备走上阁楼休息。
赵建国立刻上前拦住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店家,我该怎么办......”
李肆撒开他阻拦的双手,一边走上嘎嘎作响的步梯,一边淡漠地作出回应。
“刚才你也听到了,人家让你待在我家客栈一段时间,没有他的允许,你哪也去不了。
他是这里的土皇帝,一切都由他说了算,他说怎样就怎样,我也拿他没办法。”
应该何去何从,赵建国一脸茫然,裹足不前。
他抬头看了李肆一眼,似乎再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忽然,外面传来刘占元大呼小叫地命令自己手下的声音,“抓来的中统分子统统割掉一只耳朵再放人,没耳朵的窃贼容易改邪归正。
共党分子全部抓回来审问,日本鬼子带到我房间大刑伺候。”
福井双雄一阵紧似一阵的惨叫声再次响起,赵建国好奇地伸头向外张望,只见东北酒馆的门口,几个马匪拳打脚踢地上那个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拖走的光头男。
“你先好好呆着吧!”
李肆瞟了他一眼,径直上楼而去。
赵建国蹿回靠近灶台的一个角落,从拉风箱的老头手里抢过自己那堆即将被对方扔进火里的破烂,拉过一张小板凳,开始缓慢地收拾,仿佛在抢救一堆文物。
突然,门外人影晃动,嘈杂声伴随脚步声随风而至,张大民跟着七八个手下风风火火地冲进店内,手忙脚乱地抬起大堂里的死尸往外搬。
当他见到蹲在角落里整理东西的赵建国时,呆立了一会儿,愣了一下。
赵建国抬头一看,只见对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向他传递某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信息。
可他又不敢确定,只好低头继续鼓捣行李。
那些沦为西北马帮阶下囚的中统们,每个人脑袋上的左耳都被刘占元及手下的马匪一个不少地割下来,殷红的鲜血,流满面部。
虽然他们头上缠满厚绷带,但是渗出的血渍染红了白色的纱布,看起来就像刚从战场挂彩归来的伤员。
他们相互搀扶,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通过国军驻地的关卡,走上荒漠的原野,穿越茫茫的戈壁,一路北上。
对面的东北酒馆里,福井双雄时断时续的惨叫声几乎响彻整个街头,使原本死气沉沉的蚂拐镇仿佛阴云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白色恐怖的气氛。
人们躲在房间里好像准备过冬的北极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默默忍受着这些噪音的骚扰和侵袭。
东北酒馆门口的街道上,刘占元正在紧张地指挥手下的马匪摆放那些刚从房间里抬出来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他们双方交火时中弹身亡的死者。
当然,彼此伤亡的人数也不是很多。
其中,独眼龙及手下的死尸几乎占据一大半。
他们整齐有序地排列地上的死尸,按照死者的身份进行归类收殓。
中统的死者摆一列,军统的死人排一列。
那两个莫名其妙被人杀死的刺客单独放在一边。
刘占元默默审视地上那因伤死亡的尸体,然后接过副帮主张大民递给他的一双橡胶手套,时而紧蹙眉头,时而翻看死者的伤口,时而低头沉思。
他查看死者的动作就像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法医,非常的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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