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风又大振了。
这安女士是何等名媛,也来赶热闹场?小子事后调查,她是个山东峄县人氏,表字叫做慈红,幼读诗书,粗通笔墨,及长,颇有志交游,不论巾帼须眉,统与她往来晋接。
而且姿色秀媚,言态雍和,所有闻名慕色的人物,一通謦欬,无不倾倒,并替她极力揄扬,由是安名日噪。
当民国创造时,她尝高谈革命,鼓吹共和,如平权自由等名词,都是她的口头禅。
她又自言曾游历外洋,吸入新智识,将来女权发达,定当为国效劳,可惜今尚有待,无所展才云云。
为全国女学生写影。
旁人听到此言,愈觉惊羡。
庸耳俗目,无怪其然。
未几,北上到京,充任某女校校长,至帝制发生,她以为时机可乘,也拟邀合京中女学校学生,组织一妇女请愿团。
有人诘她忽言民主,忽言君主,前后悬殊,不无可鄙。
她却嫣然一笑道:“我等身当新旧过渡时代,断不能与世界潮流,倒行逆施。
我有时赞成民主,有时赞成君主,实是另具一番眼光。
随时判断,能识时务,方为俊杰,迂儒晓得甚么呢。”
见风使帆,原是紧要。
当下遂至交民巷中,觅了一间古屋,悬出一块木牌,上写中国妇女请愿会七字,并刊行一篇小启,颇说得娓娓可听。
究竟是她手笔,抑不知是谁捉刀,小子也不必细查,但见她小启云:
吾侪女子,群居噤寂,未闻有一人奔走相随于诸君子之后者,而诸君子亦未有呼醒痴迷醉梦之妇女,以为请愿之分子者。
岂妇女非中国之人民耶?抑变更国体,系重大问题,非吾侪妇女所可与闻耶?查《约法》向载中华民国主权在全国国民云云,既云全国国民,自合男女而言,同胞四万万中,女子占半数,使请愿仅男子而无女子,则此跛足不完之请愿,不几夺吾妇女之主权耶?女子不知,是谓无识,知而不起,是谓放弃。
夫吾国妇女智识之浅薄,亦何可讳言?然避危求安,亦与男子同此心理,生命财产之关系,亦何可任其长此抛置,而不谋一处之保持也?静生等以纤弱之身,学识譾陋,痛时局之扰攘,嫠妇徒忧,幸蒙昧之复开,光华倍灿,聚流成海,撮土为山,女子既系国民,胡可不自猛觉耶?用是不揣微末,敢率我女界二万万同胞,以相随请愿于爱国诸君子之后,姊乎妹乎!
盍兴乎来!
发起人安静生启。
自这小启传布后,倒也有数十个女同志,联翩趋集,当拟定一篇请愿书,呈入参政院。
惟妇女手续,未免少缓,因此请愿亦稍落人后了。
接连又有妓女请愿团出现,为首的叫作花元春。
好一个名目,应作花界领袖。
花元春是京中阔妓,与袁大公子为啮臂交,大公子尝语元春道:“他日我父践天子位,我当为东宫太子,将选汝入宫,充作贵人,比诸溷迹风尘,操这神女生涯,谅应好得多哩。”
闭置宫中,有甚么好处?元春微哂道:“妾系路柳墙花,怎得当贵人重选?但大公子既为大阿哥,如蒙不弃贱陋,得充一个灶下婢,也光荣的多了。”
大公子喜甚,自是鸨母鸨儿等,均呼他为大阿哥,大公子亦直受不辞。
会各处请愿团,先后竞集,不下数十处,袁大公子遂嘱花元春,发起妓女请愿团,借备一格。
花元春自命时髦,乐得借这名目,出点风头,当向大公子乞得缠头,浼人撰了一篇稿子,刊发出去,遍散勾栏中。
各妓女都向元春问讯,元春道:“车夫乞丐,也都集会请愿,我姊妹们虽陷入烟花,难道比车夫乞丐还不如么?况袁皇帝登极,记念我们亦有微劳,当亦特沛恩施,岂非一纸书可抵万金么?”
众妓闻言,喜欢无似,且闻她结交大公子,应有好消息微示,这种机会,千载一时,如何不赞成呢?当即推元春领名,托平时相识的文士,著成一篇请愿书,也投入参政院去了。
花花色色,无不完备。
参政院收集请愿书,又是数十件,重复开会,集众议事。
黎院长告假不到,由副院长汪大燮主席。
开议后,意见不一,有说的应提前召集国民会议,有说的应另筹征求民意妥善办法。
两下里议论纷歧,当由汪大燮决定,将两说统行存录,咨送政府,请总统自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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