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爸爸抬起一只手,止住她气势汹汹的质问,无奈道:“你看,又来了。
这几天一说仝仝你就炸,一说仝仝你就炸。
她是你女儿,又不是你仇家。
孩子年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劝劝得了。
仝仝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又不知道,你坐下来心平气和跟仝仝聊聊,知道她现在心里怎么想的,不比这样强吗?”
苏妈妈抿紧嘴,心有动容,脸上却还是一副死不认错,嘴硬到底的样子:“心平气和?我怎么心平气和?苏仝这回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温涵搅合到一块去了。
她撞了南墙都不一定回头!”
苏爸爸看看她,不声不响地沉默。
良久后,他才疲累地叹了口气,把揉得不成样子的香烟一扔,转脚去了书房。
临走,苏妈妈听到他愁苦无奈感慨了句:“真没见过你们这么犟的娘儿俩。”
苏爸爸进书房的时候,苏仝刚把一波眼泪擦干。
看他进来,赶紧起身偏过头,拿手摸摸脸,确保上头没有痕迹才若无其事状说:“爸,您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苏爸爸当做没看到女儿的掩饰,拉了把椅子坐下后,看着满地的废纸团明知故问:“仝仝,在写什么?”
苏仝握着笔,细声细气:“在写给我妈妈的信。”
苏爸爸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但最终也没就这事发表什么观点。
只是顺势指指座位,有些艰难地开口:“跟爸爸说说你那个……那个温涵的事吧。”
苏仝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是在冷战僵持了一周后,她的家人头一次主动提起温涵的名字。
尽管说起这个的是她爸爸——她跟善善预料中的他们家最可能第一个接受温涵的开明人。
似乎是看苏仝表情不自然,苏爸爸双手扣拢合在膝头,不疾不徐:“我见过那孩子。
长相确实一表人才。
举止也算稳重踏实。
而且他表达逻辑很清晰,人应该很聪明很优秀。
但是,爸爸不太明白的是有很多健全的孩子也能做到这一点,为什么你的选择就非他不可了呢?仝仝,你都没有考虑过家人的心情吗?你就没有挣扎过吗?”
苏仝狠狠地摇摇头,站在她爸爸椅子前,像个在老师面前检讨自己过错的小学生一样,把自己曾经的矛盾纠结一五一十讲述给她爸爸听。
她爸爸是个比她姐姐更有耐心的人。
从头到尾,苏爸爸都听得表情如一,不插嘴,不问话等她讲完才说:“所以,跟温涵在一起的决定是你经过思想斗争以后才得出的?”
“是。”
苏仝老实巴交地点点头。
苏爸爸声音不变,紧跟着问出一句:“如果我跟你妈妈要反对到底,你会怎么办?”
苏仝神色一下变得迷茫无依,目光空洞洞看了她爸爸一会儿后,痛苦地闭上眼睛。
摇摇头,哀声道:“我不知道。
爸爸,我真的不知道。”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爸爸说的这种如果。
不是不去想,而是不敢想。
在爱人和家人之中,二选其一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残酷无比的事。
苏仝心里已经够乱,不愿意再去给自己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