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梁迦有投保火险,事故善后获得了一笔赔偿。
只是长江南岸现在多了一格焦黑的废墟,似结在腰上的疤痂一般。
黄昏陇下来,打此经过的稚儿轻易就会被骇哭。
呜咽的船号凉而不寒,掺兑着家长喊魂的回音。
老太太怔怔痴望着身前的棋盘,胸腔中涌出一阵阵黏腻的吸痰声。
小齐为她捋捋头发,柔笑道:“妈,你喜欢看人下棋的呀?”
“诶!
等到起,拱卒!”
“我日你先人!”
“嘿嘿……搞不过我吧?”
老太太见状憨笑,无意识举起双手拍了两下。
其实自她生病起,小齐就养成了领她下楼散心的习惯,日常正事结束后雷打不动,除非恶劣天气干扰。
不得不说,收效甚好。
老太太病况原本严峻得很,完全成了具丧失七魄的躯壳,如今改观不少,至少能对外界做出微弱的反应。
“老天会善待好人的。”
小齐经常如是感言……
不多时,棋客打算清摊吃晚饭,小马扎叠好往裤腿边一靠,回望乌色天际道:“我看勒个天,马上要落雨咯!”
于是小齐也准备扶老太太回家,甫一掉过身来,迎面碰上了倒垃圾的巧姐。
将垃圾袋弧线形一抛,巧姐扑掉手上的灰尘,“带老太太散步迈?”
“对噻。
你烧锅了嘛?”
“还没得,我家里吃得晚……”
例行寒暄完,巧姐正要挪步离开,又忽而想起什么,带些鬼祟的神色蹿回小齐近旁。
“做啥子?”
后者本能地问。
“你莫要跟别个讲……我就是想帮我外甥问一哈。”
巧姐压低声线,挨极小齐耳语了片刻。
“……你为啥子突然问勒个?”
小齐听罢偏过头瞠视她。
“哎哟你是不晓得哦,我楞个男客的姐姐霸道惨老(好霸道)!
我替她宝贝儿子介绍对象,不把好关回头要找我算账。”
小齐只好将老太太搀稳,四下张望确认无隔墙耳后,才悄声作答,“楞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咯。
楞个时候哇……魏娟跟一个修空调的搭上咯,好像男客到死都不晓得勒个事情。
但是也没搭上多久,大概不到一年就分了吧。”
巧姐一面听,一面远望发廊灾后的遗骸。
一道闪电劈裂了嘉陵江。
“楞你是啷个晓得的?”
她收回视线问。
小齐轻咳两声,把老太太的袖口往下牵牵,顿默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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