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寻忽地想起,按理来说,容缈应该是他家的第一位来访者。
他从没有接待过字面意思上的客人。
留学生的交友圈,可大可小,根据个人情况来划分。
他对社交没有兴趣,且对每个人的界线十分明晰。
因此,他的圈子很小,小到没有人能进入。
同学就是同学,除了上课时间,课外交流是少之又少。
老师也只是老师,是他有疑惑时可以求助的人。
至于占据闲暇时间的节日庆典、派对聚会,他从来不参加。
他每次都能找到合适的推辞,温和地拒绝他人的邀请。
别人的留学,大都是奔着给学历镀金,或是结交人脉去的。
他的生活里,却永远只有学习和独立生活。
结束了一天的研习后,他回到十几平米的宿舍里,从冰箱里取出冷冻即永生的食材,给自己准备餐食。
周末有空,他还会外出打工。
父母离世,的确是给他留了一笔财产。
可那笔钱,他一直没怎么动过。
即便是在真的活不下去了时,用过一部分,攒了钱后,他也填补了回去。
如果他用了那些钱,他可以给自己换取一个还不错的生活条件。
他或许不必住在夏天空调时常故障的学校宿舍里;他也不用天天吃生冷的白人饭;生病时,他有底气去医院,而非躺在床上,静静等那一阵病毒离去。
他最大的奢侈就是给自己选了单人间,一个让夜里的孤独、狼狈、痛苦,都有处可藏的地洞。
那时候的他,总认为自己没有玩乐的资格。
车祸的画面历历在目,血淋淋的,像是印在了他的脑海中,让他无法忘记,也不敢忘记。
上车的时候,是三个活生生的人。
欢声笑语变成了猛烈的碰撞声。
之后,他的耳旁是谁人的呼救、呐喊和急救车的声音。
他的意识停在那一刻。
再醒来时,他的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对自己苛刻,似乎也是这个原因。
他总觉得,他也该死在那一场车祸中,跟着父母一起离开。
不然,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是谁活着都好,却偏偏是那个还没有长大、变成熟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