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蓦地惊醒,睁开双眼,像是脱水的鱼一样猛然间弹了起来,条件反射般绷紧了全身每一块肌肉,直挺挺地坐在病床上。
胳膊肘因动作剧烈重重地磕在金属床栏上,疼得她眼角飙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她仰着头狠抽了一口冷气,又习惯性地死咬着下唇,隐忍地闷哼一声。
略微涣散的目光慢慢集中,她这才回了神,想起自己不是在战场上,缓缓地放松了紧绷着的肩背,舒了一口气,捂着手臂小声呻吟“嘶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江月神情恍惚之中带了点儿微妙。
她随意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一张姣好的脸笑得有点儿发苦。
这梦做的,还真是,相当的深刻呀
她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上午的开水这会儿早就没了温度,直接凉进了心里。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倒回到床上。
病号服被惊梦的冷汗给浸透了,又凉又黏又腻地贴在身上,像是被蛇缠着一样难受得紧,她也没心思管。
相近的地点,相似的时间,相若的处境。
穿越前,她为了完成任务,自己留下来断后,最后牺牲;穿越后,同样是为了完成任务,她命令其他人帮助自己突围,最后自己侥幸得生。
她可以拍着胸脯理直气壮毫不犹豫地向自己,向任何人保证,她绝对没有半点儿私心,偏偏连着做了这么一场梦,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
她活着,并不能冲淡其他人丧失生命所带来的痛苦。
江月翻身下床,到卫生间洗脸。
首都三军总医院带卫生间的单人病房,四个带枪警卫二十四小时在门外轮值,这种待遇,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再干三十年都未必能享受得到。
冷冰冰的自来水刺激得她一个激灵。
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忽然觉得,能够有机会承受更多的东西,实在是一种幸运。
哪怕险死还生,哪怕要被严密守,要经历反复问询,要接受内部审查,要被处分降职,也都是活着的人才会有。
江月分辨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也没打算想个明白,没那个必要,总归不会是后悔。
她不后悔,不管死的是自己,还是别人,她都不后悔,其他人也一样。
作为军人,穿越前,她干得是特战,穿越后,她干的是情报。
他们这些人,和普通的军人不一样,他们是影子,是国家藏在暗处的利刃,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脏活”
、“累活”
。
干的时间久了,就知道,在这一行,受伤死亡是家常便饭,全身而退的那才是奇迹。
无非是死而已,无非是早是晚而已。
上次死的是他,这次死的是你,下次可能就轮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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