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趟蓬莱宫之行,经历之糟糕,感受之恶劣,完全出乎菩珠的意料之外。
回来的路上,她的情绪控制不住地低落,心思重重,回到驿馆,遇到了郭朗妻严氏派来在等她的管事,说接她去郭家了。
阿菊早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也搬上了马车,就等她回来了。
菩珠不想让阿菊觉察自己情绪低落,免得她无谓担心,就笑吟吟地把姜氏太皇太后给她的恩赏转告了她,说应该很快就会送到。
阿菊既欢喜,又感动,感动于小女君竟然时刻不忘自己的那点所谓“忠义”
。
其实在她看来,她根本就没有为小女君做过什么。
菩珠抱了抱她,心情忽然就好了些,方才那些从自己身体里流逝走了的力气,仿佛突然也回来了。
在阿菊面前,她都报喜不报忧,更何况别人,怎会让人知道她真正的喜怒哀乐。
等马车抵达郭家,她下了车,面上早挂上了应当有的欣喜感激的笑容。
严氏亲自引着菩珠到她住的地方,是一处位于后西厢的小巧院落,屋子布置得整齐而洁雅,院中还种了石榴和芭蕉,这时节,正石榴吐红,芭蕉肥绿,看着甚是喜人。
严氏说这是她出嫁了的女儿从前的闺房,屋中的用具等物都是新换的,隔壁则是她孙女云娘住的屋,云娘已经定亲,明年就出嫁,往后两人正好可以作伴。
说着就把孙女唤了过来和菩珠见面。
郭家的孙女云娘,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温柔可亲,日后嫁的夫君也门当户对,琴瑟调和,夫妇举案齐眉。
前世有的时候,当在东宫背着人将委屈和苦楚往心里咽的时候,想起郭太傅家的孙女,菩珠就会有点自怜和羡慕。
倘若自己不是小时遭逢家变,倘若菩家一直那么保持下去,想必后来的自己,想必也会是郭云娘的样子。
当然,这一辈,菩珠不再羡慕了。
她早就想清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走的路也注定各不相同。
何况,品尝过了权力滋味的人,谁会轻言蔑视和放弃?会这么做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是圣人,第二种被权力反噬,痛彻入骨。
她既非圣人,上辈子也根本就没尝够权力的滋味,何来的反噬?
真要说痛苦,那就是没有抓稳权力带来的痛苦。
所以这辈子她才要尽力去弥补遗憾。
安顿好后,菩珠请严氏带自己去拜见郭朗,以表对他的感恩之情,却得知了一个消息,说是太子来了,正在书房与太傅谈经论道。
菩珠便心知肚明,太子这趟过来,必和自己有关。
果然被她料中。
天黑后,严氏说太傅已无事,可以带她去了。
菩珠到了郭朗面前,向他拜谢。
郭朗满满的长者之风,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往后安心住在这里。
拜谢完,菩珠出来,回到住的地方,一进去,阿菊递给了她一封信。
是太子离开前,让随行的心腹宫人偷偷送来的,约她晚上出来见面,说他有重要的话要和她说。
临近太皇太后大寿,这几天,京都的家家户户开始在门口陆续挂出各种灯笼。
姜氏在民间极受爱戴,她过七十大寿,民众为她用这种方式贺寿,无不心甘情愿。
寿日还没来临,入夜后,几条主街上的华灯便一夜比一夜璀璨,已经开始有人按捺不住晚上夜游街市,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分热闹。
小家出来的女子直接出门。
大户则讲究得多了,除了奴仆跟随,一般还会戴张幂篱,免得万一被登徒子给冲撞到了。
菩珠和严氏说了一声,道自己想出去看灯。
严氏只当她小孩子心性,一口答应,派了两个家丁跟随。
菩珠便在阿菊的陪伴下,戴上幂篱出了门,来到信上约好的不远之外的隔街桥头,果然看见了李承煜,一身寻常人的衣裳,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
菩珠让家丁和阿菊在原地等着,说自己过去见个故人,走了过去,停在他的面前,掀开遮面的幂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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