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对文轩的评价,究竟是什么时候从“比我还惨”
变成“和我一样惨”
的呢?简易已经不太记得了。
几日后父母让医生带了话,对简易道了歉,告诉他弟弟因为感冒有些发烧,所以他们那天才没能过来。
如今弟弟虽然退了烧,却依旧有些不舒服,他们必须花费更多的时间去照顾弟弟。
再次见到父母,是在两个月后,简易病情恶化,鬼门关里走了一趟,醒来就听到父母在屋外哭泣。
等到医生将父母放进来,父母扑在他的床边,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简易却只看着那仍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弟弟,略带得意地想着,我的地位仍未完全被取代。
父母在简易床边守了数日,却也只有这么数日,一切渐渐又恢复成了原样。
为了更多见到父母,简易拔过自己手臂上的管子,也关过身边嘀嘀作响的仪器,病情反复恶化,重症室里躺了一次又一次。
这种手段整整有效了半年,而后父母终于受够了。
终于有一次,简易从鬼门关回来,再次看到自己的父母,父母脸上却不再有那种悲伤与关爱,只有满满的不耐与愤怒。
父亲指着他大骂了一顿,而后吩咐医生,将他的双手缚住。
从那以后,简易不仅无法使用自己的双脚,连双手也不行了。
等到父亲终于相信他会听话,打了个电话让医生解开那束缚,简易双臂的肌肉早已萎缩,抬不起来。
哪怕如此,简易的病情依旧会恶化,每年都会让他鬼门关前过个两三次。
但从那以后,父母再没有来过。
直到弟弟到了上小学的年纪,还记得自己有个哥哥,主动想来看他。
一家三口再一次出现在简易的面前,幸福美满,和乐融融。
弟弟长得十分好,活泼可爱,聪明伶俐,是个一看就会让人喜欢的好孩子。
他趴在简易床边,煞有其事地嘘寒问暖。
父母在后面含笑看着,神情中满满都是对这个孩子的骄傲。
简易看着弟弟那张无辜的脸,却只想着,如果双手还能动,他一定会掐着这个人的脖子,掐死为止。
这真是一种可怕而又扭曲的想法,但是又有谁会在乎呢?
简易这辈子,始终只是躺在这张病床上罢了。
他已经彻底被取代了,没有人会在意他,没有人的心中还留着他的位置。
他听到弟弟离开时在门外与父母说了句“哥哥好可怜哦”
,心里只想冷笑。
时间继续不停歇地运转着,简易躺在那里,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他连小说也没法看了,只能反复回忆着一些片段。
文轩是被他回忆得最多的一个角色,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或许只是因为惨,也或许文轩身上真的有能打动他的部分。
大抵就是在这种反复的回忆之中,文轩在他心里越刻越深。
他开始根据原著分析整理,在自己的脑中补全这个角色的一生。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脑补出的故事总会与实际有些偏差,他就支使护士在他耳边念着那本小说,不断与原著互相印证,不断修改着自己所补全的那个故事,直到它已经无比贴近真相。
有时候简易会觉得,真傻,这个角色太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