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答到:“去查探的人已经回信,实是柳庄村童无疑,沧州本家也去信要驻地的青影探过,俱与其所言相符,里正处也言语无差。
想来确实是殿下有上天洪泽庇佑,虽遭危难,到底能遇得良善。”
皇帝点点头,轻轻敲了敲案几道:“即使如此,那就让他回去吧,一路派人跟着你,传信给沧州青影卫,暗中监察一年,不得轻忽,查探无事也需随旬报回禀。”
廷鹤没有即时领命,却有几分犹豫神色。
皇帝问道:“此人还有什么不妥不成?”
那青衣人急忙解释:“此事这奕桢应该清白无疑,沧州之事臣自当遵旨。
只是就这么放他回去,臣竟十分舍不得。”
皇帝奇了:“这孩子有何过人之处,竟得你青眼?”
青衣人说到:“臣派了青影一直监视此童,昨夜......”
那廷鹤遂如此这般将流觞亭内投壶之事回禀了一遍,然后说到:“初次投壶连中四的倒也并不多么稀罕,平时得见,臣也懒怠理会。
因着公主之事,臣担心这孩子有什么古怪,因而待得入夜,亲自去查探了一番,根骨奇佳,竟是个习武的良才。
加之昨日他在北漠皇子面前丝毫不落下风,不卑不亢,胆气十足,又不失机变,赢了赌局也没有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要求,还记得搭救那个小太监,确实是个有勇有谋,心地良善的好孩子。”
这廷鹤是内监之中由皇帝亲领的青影卫的头领,乃是皇帝真正的心腹之人,一向眼光甚高,常有佳徒难寻之叹。
皇帝不期这廷鹤对奕桢评价如此之好,倒叫他吊起五分好奇:“你竟然起了收徒之意?”
廷鹤叹气道:“臣这功夫他学不了,这孩子合该去往军中,过得十几年只怕真能成为陛下的桢臣良辅。”
皇帝沉吟片刻,问廷鹤到:“果真是个人才?到底是学不了,还是你舍不得他学?”
那廷鹤斩钉截铁的说:“这孩子已是个孤儿,沧州只是远亲,血脉大事几系于他一身,若能无故轻舍,此等不孝之人,陛下如何得用其忠。
而臣的功夫若非自愿修习,被逼依从,连入门都不可得。”
皇帝叹到:“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待朕招来一问,若是愿意,倒可以遣往军中。
若无他事,且先退下。”
廷鹤躬身应是,自隐去不提。
两仪门外有处偏殿曰重华堂,轮值的禁军军官常在这里休息,奕桢就安置在此处。
此刻他正在收捡包袱,隐约听得远处传来钲响,偏头看了窗外罗汉松的影子只剩下粗粗短短的一截,心下暗忖:午时已至三刻,皇上上完早朝应该已经问完了话,估计来宣召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倒不知能否再见嘉楠一面。
想到此处,不由伤怀,神色带了几分黯然。
果然不出他所料,刚刚收好行李,便有小中官客客气气的来宣旨,一则是皇帝赐饭,一则是饭后尚有召见。
一时饭毕,奕桢随中官到得天禄斋,在配间稍坐侯召,暗中总觉得有甚么人在打量自己,因在禁内不敢异动,加之对被青影监视早有猜测,行动间十分谨慎。
待得皇帝饭毕遣了小太监来宣,他方随小太监入内面圣,竟然皇后也在其中。
皇后于他甚是亲切,行礼之后,先赐了座,又不免问起当日情形。
奕桢如实答话:“当日小子原是去辞父母,实在不知殿下如何到得这样荒僻之地。
殿下怎么呼叫都不醒,小子只好背回家中再做计较。”
皇后随早知这情形,闻言还是红了眼睛,皇帝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温言问奕桢到:“小哥儿听起来像读过书?”
奕桢摇摇头:“不曾正经读,只村里有位姓喻的老秀才,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小子常替他做点杂事,喻老先生在世的时候得空便教小子些许认得几个字。
庄户人家供不起,不做睁眼的瞎子便是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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