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乳母脸上发烧,期期艾艾道:“殿下金贵......”
“什么金贵?这禁城之内,上有皇祖母与父皇母后,下有一干兄弟姊妹,哪个不金贵?不过玩耍中摔一跤,就怨起这个那个,凡事都怨别人不好,这岂是尊贵人做的体面事?!”
乳母撇撇嘴,不情不愿的福了一福:“公主教导的很是。”
嘉楠见她不情不愿的样子,知道说也是白说,也懒怠白费力气,转头对豫庆道:“豫庆记住,咱们在哪儿跌倒,爬起来就是,记清楚怎么跌的,下次咱就别这么做了,姐姐可与你说明白了吗?”
豫庆点点头,奶声奶气道:“姐姐,知道了。
下次摔了不骂别人了!”
嘉楠方点点头道:“去玩儿吧。”
豫庆先前还蔫头巴脑的,瞬间来了精神,欢呼一声跑开了。
皇帝在小花园外静静站了一刻,没有惊动嘉楠,自己去内室寻谢皇后。
内室里几个宫女正在整理几张挂毯,谢皇后靠在窗前看六宫的账本,见皇帝来了,先见了礼,随后与皇帝说到:“陛下来的正好,妾这里刚看完送来的帐册,咱们宫里也靡费太过了些。
既今年九清河不宁,妾想着宫中的抛费或可裁减一二,以充赈济之资。
杯水车薪,总是妾与诸姐妹的一番心意。”
皇帝本来心中焦躁,先是无意中见了嘉楠教弟,次后又听皇后献金,心中着实妥帖。
可是当皇帝想起他来坤宁宫之缘故,便又不由觉得心烦意乱。
他思忖再三,想皇后开口道:“梓童,有一事朕不能瞒你,可说出来实在为难。”
谢皇后温婉一笑:“世人常说夫妻一体,陛下跟臣妾还有什么可客气的。”
皇帝长叹一声:“峻儿实在不晓事,犯下大错了。”
“峻儿还年轻,经的事少,是不是被底下人蒙蔽了?”
“底下人不老实自然是有的,可若是他自己立得住,大是大非之上,怎么就轻易被人带偏?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皇帝气得手都有点抖,想起方才嘉楠教弟,不由得觉得心中更涩“嵩儿还这样小,可惜楠儿又是个女子,如若不然......哎!”
皇帝怅然喟叹:“底下人不老实有什么要紧,朕自然可以打发了给他另择了好的去,可他自己立不住,怎么敢放出去就藩!”
“峻儿到底做了什么,陛下才贬了他位份,到底是陛下的长子,论理亲王都做得,嘉楠还食着亲王俸呢。
若有什么叛国谋逆的滔天大错也就罢了,妾不敢置喙,可峻儿绝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若只是其他的事情,还请陛下给峻儿留些体面,这再要贬下去,哪里还像个皇子,叫他以后在弟弟妹妹们面前,还怎么做这个皇长兄?”
皇帝也知道谢皇后说的在理,萧峻纵查实了,明面上不过是贪财二字,贪的时候又不是赈济之款,大不了申斥一番,责令退赃罚俸也就罢了。
可他也是打皇子过来的,做皇子的敛财是为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当年都经历了什么也只有他与萧弼两个知道的最清楚。
一开始是拉帮结伙,次后便是结党营私,然后开始互相构陷攻讦,到最后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他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自己与华兴卓当日仓皇逃脱的山林里的松涛,那些密而阴毒羽箭上若隐若现的蓝莹莹的寒光似乎仍旧在脖颈之后紧紧相随。
他与萧弼也曾经是相亲相爱一母同胞的兄弟,走到最后那样的境地是不是身为皇家后嗣必然的命运。
皇帝甩甩头,下意识的要回避这段回忆,扭头间看到宫女们整理的挂毯,其上的纹样不似中原风格,倒别有异域风情,不由得好奇问道:“这是哪里进贡来的?”
谢皇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答说:“这是预备六月六拿出来晒的,当年宁国长公主尚在的时候从北漠送回的。”
她起身走过去,手掌轻轻抚着一张织了羊羔跪乳的挂毯:“这原是上好的羊毛织就,当年松软如丝绵,这么多年也只能保住不被虫吃鼠咬了。”
皇帝与宁国长公主虽没有多深的血脉之情,但康亲王一系实在可以说功在社稷,他身为帝王,自然是十分感念的,不由得点头道:“是该好好收藏着。”
又叹道:“宁国姐姐只有阿日斯兰这个血脉,只可惜拓跋部如今与天南闹成这样,倒不好照拂了。”
谢皇后点头符合道:“是啊,康王叔本来也只有姐姐这么一个后人,如今甚么都没了,臣妾这儿不过收拾点姐姐的旧物,宗正司那边,皇帝倒是要吩咐他们四时八节不可慢待了。”
皇帝脑中灵光一闪,神情骤然放松,一刻也在坤宁宫坐不住,与皇后又寒暄了几句,就回了乾清宫。
没过两天,宫中一道圣旨送入常山郡公府中,像在一大锅沸油里倒了一瓢凉水,整个天京都沸腾起来。
萧峻觉得自娶了甄钰就没顺过,先是严家出事,扯出甄严两家的破事,搞得他名声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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