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峻虽然已经出继,但到底是太后的亲孙,也与萧峪等同在停放梓宫奉安殿内守灵。
守灵无非苦熬二字,但萧峤年幼,第二日晚间就发了高热,不得不回乾清宫休养。
皇帝忧心萧嵩,虽谢皇后坚辞,但皇帝还是发话每日晚间萧嵩须得回宫休息。
如此男孙只得萧峻与萧峪整日间在太后灵前。
萧峪原本体弱,一直在硬撑,到了第五日早上,突然晕倒在太后灵前,送回丽妃宫中的时候,已经是牙关紧咬,水米难进。
当日晚间,宫中的云板又再次敲了四下,禁宫中挥之不去的哀伤又添了一笔,皇上的第三子萧峪殁了。
喪子之痛让皇帝深受打击,多年来萧峪时常告病,数次危急,到底都挺了过来,众人已经养成一个习惯“三皇子总是会好的”
。
皇帝自己也难免这样以为,故而当日萧峤病了,他因着年龄想到了照顾萧嵩,却不经意忘记了萧峪。
在皇帝看来,萧峪之殇自己有着不可推卸之责,故而心中格外悲痛,几乎老了七八岁,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皇帝亲自择了“恭”
字与萧峪做封号,追封为亲王,尤嫌不足,又加封丽妃为贵妃,丽妃含着眼泪领了册封,在太后灵前更是放声悲哭,几次都要哭厥了过去。
有了萧峪的前车之鉴,皇帝生怕萧嵩也出什么意外,强令他只在坤宁宫中守制,不许再去奉安殿,谢皇后也不敢再坚持,嘱了乳母好生照料,自己每日里带着命妇哭灵。
至此太后灵前竟只剩下了萧峻这个有实无名的孙子。
皇帝领着萧峻守在太后梓宫之前,看着灵前凄凉,不仅有些微微的悔意,当日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这样冲动,把这样一个已经长成的儿子撵了出去,神色间待萧峻不由得柔和起来。
过了头七,萧峻便无需整日守在宫中,只每日白天入宫哭灵,晚间可回府歇息。
常山王府如今改做了康亲王府,因刚刚晋封就遇了国丧,故而也没有扩建王府,只换了个牌匾而已。
萧峻虽封了亲王,甄钰的册封却没有一同颁下,府里也不知道是叫她王妃的好,还是郡夫人的好,一时间乱哄哄也没人理会。
严秀卿觑了个空子,去正院把寄奴接了回来。
甄钰这次也不敢狠拦,由着她把孩子接走,自己除了每日入宫哭灵,只管关了院门过日子,萧峻那头,甄钰知道是指不上了。
严秀卿自接回了寄奴,每日里心满意足,也不理外头的闲事。
经不住太后头七这一日,宝儿却劝她道:“孺子不为自己也为大公子想想,如今王妃之位算是空着的。
若说外头的千金,身份匹配得上亲王妃的不少,可是人家里只怕不愿意把女孩儿送来。
如今府里位份稍高的,只有孺子有子,老爷虽然遭贬,到底还是官身。”
严秀卿本来从未敢肖想,顺着她话头一想,竟不得不承认听起来似有几分道理。
面上还是板着脸说:“这样的胡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外头可不能浑说去。”
宝儿看她有几分意动的意思,冲珠儿使了个眼色。
珠儿眨眨眼,对严秀卿道:“要奴婢说,也不提那些有的没的,孺子与大公子要在府中过得好,必然得仰仗王爷。
王爷在宫中连日操劳,今儿回了府,只怕夫人是不敢凑过去的,朱孺子快要临盆了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孺子于情于理都该去伺候着。”
严秀卿一想,果然是这个理,于是吩咐珠儿道:“去看看厨房今日里都有些什么,挑几样养人的素斋好生备着。”
那珠儿脆生生应了,又提议道:“国丧里不得妆饰,但奴看孺子的头发有点毛了,一会儿见了王爷岂不失礼?”
严秀卿对着镜子照了一照,发话说:“也不用重新梳了,蘸点水来拢一拢便罢了。”
于是宝儿去打了刨花水来,用檀香木梳蘸了替她把乱飞的头发轻轻归置了。
奉安殿中,乾清宫中,本是晚膳时分,皇帝看着一桌子做工精巧的青菜蘑菇豆腐厌厌地没什么胃口。
龚晟目光一闪,上前劝道:“陛下多少还是进一些吧,今儿康王爷离宫的时候,还嘱老奴照顾好陛下。
明儿老奴可有什么脸面见康王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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