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哼了一声,也没继续说下去。
太医诚惶诚恐,多日请脉情知太后病的蹊跷,非药石所能及,匍匐在皇帝脚边实在不敢应是,只哆哆嗦嗦地说:“太后旧疾日长,本不宜大悲大喜,以后还请多加珍重,必以养气为要。”
。
太后看他吓得可怜,不由叹到:“你自小哀家便教你以仁孝治国家,如今倒这样有出息,为难一个太医做筏子。”
皇帝又捧过参茶跪求到:“儿子自小没了父亲,若没了母亲,儿子对谁孝顺去,也不懂什么以仁孝治天下了。”
太后伸出手却不接过,盯着皇帝的眼睛再问到:“建陵于玉关之前,你倒是答应不答应。”
皇帝闭上眼,睫毛有些湿润,轻轻点了点头。
太后舒了口气,就着皇帝的手,把那参茶略抿了一抿,便吩咐众人退下,只余下玉琼玉瑶两位女官。
玉瑶十分难过,婉言劝道:“娘娘,逝者已矣,何必执着往事不放?皇帝这样孝顺,娘娘难道不疼,且宽心保养吧。”
太后摇摇头:“玉瑶,我当日应承了北嫁和亲,奕桢亲自护驾过云岭,前尘往事,早就不得不放下。
只怕先帝心中也早放下。
想来从通正六年借兵平叛起到十二年奕氏灭门,又直到今日都把哀家蒙在鼓里,这必定是先帝在世时步步为营,一早吩咐清楚辅弼大臣,件件桩桩早为皇儿筹谋打算好了的,这岂是小儿女情长执着往事的缘故。”
玉瑶接着劝道:“娘娘既然看得穿,何苦这样苦着自己,连朝元夫人对皇帝尚且能因情而放下仇恨。
先帝已逝,皇帝所为皆是他为儿子和为帝王的本分。”
太后苦笑:“不错,他是本分,他父皇想必给留下了好智囊,做的这样利落漂亮。
他是本宫一手养大的好儿子,如今这样出息,又掌着偌大一片疆土,本宫竟能跟儿子置气不成?”
玉琼不解:“娘娘既然深知先帝与皇帝的苦衷,又何必辜负先帝东陵留旨的美意。”
太后泪珠成串落下:“阿日斯兰何事不曾得偿所愿,一直被辜负的,不过只有奕楨罢了。”
虽则她眼泪虽多,语调倒还和缓:“我一生负奕楨良多,就是阿日斯兰,也负他甚多。
阿日斯兰在生的时候事事遂心,连死后的筹谋有人给他料理的妥妥当当,于国于私,他埋了引子挑拨得南朝诛了奕楨全族,此事于阿日斯兰何等快意。
可这最后一件事,他爷俩行事太绝,奕楨蒙了天大的冤枉。”
“我枉居一国太后之位,竟无能为力,阿日斯兰已死,活着的罪魁是我亲子亲弟,他三人为帝,原本行事不同,无法苛求。
现今唯只在这身后事上偏奕楨一回,这也是我欠了他的,更是阿日斯兰爷俩欠他的。”
玉琼跪下狠狠地磕头:“将军若在生,绝不希望娘娘如斯决断!
将军最是希望娘娘康健百年的!”
太后轻轻苦笑到:“我原应承过他一生,又亲口反悔,几番经他拼死相救,现如今却明知他的冤屈不能为他报仇。
可恨身在这帝王家,向来有这许多的不得以,死后同葬,不过求一心安耳。
若是可以,我宁可生为一个平民丫头,活着的时候和他简简单单在一起,没有这许许多多的无奈事。”
玉琼意欲再劝,太后闭上眼睛:“阿琼,这许多年来,你陪着我诸事都经过。
从公主到太后,那些故去的人,故去的事,都在唤我。”
末了,她最后轻轻说了一句“天京与燕城的宫阙里,什么繁华尊贵没经过,什么龌龊险境没走过,如今我累了,只想早日去陪他.......这满目锦绣皆非我愿,祈来生勿入帝王家。”
☆、重生
自那日起,皇帝就歇在荣华宫里,日日照顾太后起居,可太后的身体还是一日坏过一日,只不过一直强撑着一口气而已。
到得兴建玉陵的明旨下发那日晚上,就晏驾了。
奕华并玉琼玉瑶等上书请去修陵兼日后守陵,皇帝一一都准了。
奕华的折子原是被驳回的,经她面圣之后,一番长谈下来,皇帝拿朱笔不情不愿地勾了个圈,也算是勉强准了。
按太后的意思,玉陵修的十分玲珑小巧,前后修了只不到三年便成了。
钦天监择了数个黄道吉日报上朝廷,皇帝钦点了四月初五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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