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在板桥上仰头望天,一抹鱼肚白色映亮了天宇,天边隐隐的橙红色的光芒渐渐刺眼,但脚下的晨曦烟岚浓郁,厚重的雾气茫茫,笼罩了河道,丝毫不会因朝阳升空而云开雾散。
她满意的点点头,二管家跨在船上会意的向她颌首,挥挥手,拾掇停当的黑衣人迅然闪进驸马府后门,只剩了那帷帐遮掩的船插满招展裂风的灵幡在阵阵啼哭声中移动,大雾中隐约可见船中拥了一口楠木棺椁,在浓雾中缓缓向前驶去。
哗啦啦的水声,似在附和着悲咽。
“城南渡口遏云轩琴舍。”
她吩咐一声,二管家赖旺得令而去。
春晓一身潇洒的翻领襴衫头带幞巾书生装束坐在遏云轩琴舍上,轩窗外是横七竖八泊了蚱蜢舟和篷船画舫的沧流河渡口。
已是官兵密集,腰间悬了刀剑,严阵以待,密集盘查来往船只。
果然不出所料,她嘴角露出丝莫名的笑意,料定锦王这两日一定会增兵盘查。
若是皇上圣驾亲临凤州,怕是凤州形势格局就要大变。
但此刻更是要如履薄冰般小心,锦王绝不甘心功亏一篑,一定争抢在皇上到凤州前了结此案表功。
如果她没有对形势失算,只要盼到长公主回府,驸马府定然安然无恙,她深信自己的判断。
只要家门太平,年底她可以平平安安嫁到聂家,接了娘亲团聚,哥哥们作威作福的驸马府就同她这个庶女无关了。
老轩主在一旁叹息说:“清操古琴的断弦是名品,柔而不软,怕是再难匹配。”
“小姐,小姐!”
翡翠急匆匆跑回,一翘嘴,委屈说:“小姐,我们的药被人抢了去,抢药的无赖就在隔壁。”
翡翠手指隔壁的雅间。
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今日,光顾琴社的那些琴友她多半认识,是谁?
“小二,再上一碟梅花乳冰霜,多放些糖沙!”
春晓寻声望去,楼栏处浅黄色绸衫的书童面目姣好,灿如春花,甜润可爱。
“就是他!”
翡翠气得冲上前,被春晓一把拉住。
“好嘞!
冰凉爽口的梅花乳冰霜添一碟。”
小二在楼下高声回应。
“欠打的狗头!
屁股痒痒想吃顿竹笋炒肉了?”
一声呵斥,沙哑的声音如鸭子叫:“什么劳什子冰沙!
小二,改添些热茶来。”
耳熟的声音,哪里听过?春晓寻思踱步绕出隔间。
靠窗侧坐的人正对外观赏风景,绿袍胖管家立在一旁背对她正跺脚揉拳地沉脸儿抱怨:“哥儿就由了性子闹吧!
可是该老主子好好管教一番了,一大早起就闹了吃烤鹿肉,这会子又不停口地贪凉吃冰霜,这不伤身子呀?是不是要等老奴如实去禀告老主子知晓,让哥狠狠吃顿教训才肯收敛一二?”
怎么又是他?春晓愕在原地不动。
他转身回头,张扬的面容,英挺的眉宇,一身锦袍衣襟飘然的贵公子装束。
锦王昭怀,狭路相逢,他果然是来了,原来在这里候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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