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霞帔重得很,拜完天地,顾瑶就回洞房内先行歇着了。
顾瑶感觉她就像民间的那些杂耍艺人,在脑袋上顶了好几捆瓷碗,不仅要担心脖子断,还要担心瓷碗会不会掉下来。
但是她转念一想:我可是要比这些珠宝翠玉金贵的!
于是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打算找个时机,为了自己的脖子,也要把这玩意儿给摘下来。
洞房里还有宫里的嬷嬷在一旁侍候,叮嘱的话一句接着一句,顾瑶一边嗯嗯啊啊地敷衍嬷嬷,一边心疼起傅茹来。
没想到嫁人这么苦!
傅茹是将军府的女儿,但是在顾瑶心里,傅茹依然温婉贤淑、大家闺秀,所以再端庄再矜持,还是会喜欢珍宝阁的新奇玩意儿。
但是,人都是怕苦拍累的呀。
顾瑶有点后悔,如果当初没有因为怕别人笑话自己猴急,早点入洞房该多好,这样傅茹就不会等得脑袋疼了。
都怪王铮!
不是拖着敬酒说垃圾话就是拽着自己去酒楼,又让自己有失官体被弹劾。
他怎么老是害她!
——这就是兄弟吗?
别人都是替兄弟两肋插刀,为什么她总是被人插刀呢?
顾瑶决心下回要找王公子要个说法,不然对不起她那个纨绔王爷的名声。
好在她觉得自己洞房的时候给人伺候好了,没白让傅茹受苦。
顾瑶暗戳戳地夸赞了一番自己千古无人后无来者的技术,随即心疼起了自己。
唉,她是公主,凤冠肯定要比傅茹重。
唔,钱财乃身外之物......
我好有钱啊......
胡思乱想间,嬷嬷的话音突然止住,玉佩与珠链相击的金石之声响起,为这柴火般干涩的氛围沁入丝丝细雪。
一股清淡的松香掺着些酒气,还未来得及分辨,便已熏熏醉人。
嬷嬷还没来得及发话,顾瑶就感受到身侧的床榻凹陷,宋时清已然坐在了她的身边。
顾瑶略有些诧异。
按照她娶傅茹时的经验,是要先掀盖头,再落座的。
宋时清虽然已经坐下,却没有了其他表示,顾瑶的视线被盖头挡住,更是看不清宋时清的神情。
顾瑶悄悄挑开盖头的边缘。
一双修长且白皙的手入目,紧紧地攥住了衣袍,熨帖的下摆便被纠出了折痕。
众人一时失语,宋时清的白玉玉佩贴着红袍,下边的珠链便紧张地一晃一晃地荡。
嬷嬷忽然笑了:“倒是我们打扰了新人啦!
退了退了!”
行完礼,房中众人便喜气洋洋地一一告退。
宋时清一向恪守君子礼节,以前顾瑶总爱逗他。
他虽不主动碰她,却次次任由顾瑶对他动手动脚。
红色如潮水般褪去,宋时清一双睡凤眼眼睑清晰,眸光清亮,映着红烛灯火,唇弯得客气与疏离都恰到好处,宛如一尊玉雕。
顾瑶盯住了他的唇,顿时不高兴了。
哪有成亲的时候笑得这般虚伪的?看来还真是一点都不乐意娶她咯?
顾瑶要发脾气了,正欲骂他,就见宋时清若被她眼里的烛火灼伤,艳艳的红霞从耳尖烧到了眼睑,唇还是那样的弧度,偏偏像是皮囊燃烧殆尽,爱欲澄澈又通透地从灰烬中洋洒。
顾瑶抬手,碰了碰宋时清的脸颊。
往日偏凉的肌肤此时异常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