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有些年数的古物,殿下觉得大公子会喜欢,是以差我送来,里头有些要略,恐怕要我亲自和公子讲。”
那侍从话说的十分客气,可元宝居里的人为难并没有因此少了半分。
明柳让下头的人收了那盒子,思索了片刻措辞,这才转头对侍从道,“公子外出游学,等他回来,看见这个定是特别欢喜的。”
侍从露出微讶的神色,旋即又收敛回去,他点了点头,只说,“那是真不巧了。”
说罢也没再停留,径直快步走了。
明兰蹙着眉头,松了一口气之余又隐隐有些担忧。
那侍从出了元宝居,一路快行到了宰相府里的藏书楼。
褚清与吕益正在下棋,棋局僵着,难分难舍。
他过去附在褚清耳边低语了一句,褚清的指尖顺着他的话语一松,白子掉在了棋盘上,咕嘟咕嘟的滚了一圈,落在个难看的地方。
吕益大概知道侍从说的是什么,只不过依旧气定神闲的将那一枚白子捡起,又把棋盘恢复了前一刻的原样。
褚清摈退了侍从,没有周折直接开口问,“阿迟怎么有了出去游学的念头?”
吕益浑不在意的哈哈笑道,“他的脾气殿下您也清楚,犯了他的不喜欢,那还有什么商量的?他要出去,我也拦不住,说是一两个月便会回来,他虽给他祖母与母亲骄纵的厉害,不过也是个男子,出去游历是好的。”
“如今外头多不太平,流民四窜,战事未稳,老师此时让阿迟出去,欠妥当了些。”
褚清面色发沉,顿了顿,又道,“去了哪里,我派人寻他回来。”
吕益这才放下手里的棋子,双手垂在膝头,他看着褚清面上的忧虑,平静的开口,“去了秦国。”
“秦国?”
褚清闻言失了风度,他猛地起身,面上的怒容终于掩饰不住的迸射出来,“老师难道不知道秦国如今局势?阿迟去了那等地方,无异于羊入虎口。”
吕益慢吞吞的站起来,“如今局势未定,却也未反,拢共再一月就回了,想必不会如何。”
他的话说的轻飘飘,砸在褚清心上却是阵阵如同惊雷。
他自然是先忧虑吕迟的安危,下一刻想到的还有吕益的态度。
政局之事吕益看得不可能不清楚,这个时候让吕迟去秦国,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褚清满目怀疑的凝视着吕益,吕益只淡然笑笑,“此事的确欠妥了,待阿迟回来,我会好好教导他。”
他说着回望那棋盘,又道,“这棋已经是个死局。”
褚清稍稍平息了脸上的怒容,拂袖道,“那便做平手,下次再来向老师指教,告辞。”
他转身离去,吕益泰然自若的坐回原位,盯着那棋局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下头有奉茶的小侍从见他如此开怀,不由问道,“老爷缘何对个死局发笑?”
吕益摇摇头,“这哪儿是个死局,”
他说着拿出一枚黑子,落在棋盘边角,一瞬间竟然将这死局救成了活的,白子被他一通大杀。
那小侍从瞪着眼睛看了许久,也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在哪儿,只啧啧称奇,又学了一手。
朝堂之间的政局瞬息便换,如今更是胶着在一处,动辄便有杀头的祸患。
从入冬至今,上至京官,下至地方小县的官员,贬的贬,杀的杀,一路未曾有过停歇。
吕益将双手拢回衣袖里头,站在廊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古言说伴君如伴虎,晋王已糊涂的不用再说。
朝政全由褚清把持,与其说步步小心错不得,倒不如趁早抽身来的好。
他是这一家子的家长,自然要保全这一大家子的人平安随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