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色从支起的窗户溜进草屋,投了一抹橙红在褐色的陶壶上。
这壶已经连烧两个时辰,下面的炭火炉也燃了两个时辰。
构穗一动不动蹲在壶旁,呼吸都不敢大了,仔细听着水沸的响动。
一沸需沸如鱼目,微微有声。
这一步眼观结合耳听并不难判断。
可郦御是个精益求精到吹毛求疵的老师,教构穗只可用耳朵去判断水是否沸到了时候。
如此,从半个时辰学会碾茶、罗网,以为并不难,到一个半时辰不断地添水烧炉子,依旧卡在一沸难以行进。
构穗心里的喜悦凝结下来,沉淀为极高的集中力和耐性。
郦御在东窗下书桌处练字打发时间,时间亦过得飞速。
见暮色已浓,他走至西窗说道:“歇息会儿吧,回雪山居用过晚饭再来。”
构穗犹如无人之境,两耳不闻。
她眼发直瞳眸深黑,极少眨动。
忽然,她伸手快速揭开壶盖,探头一看,眉毛立刻皱起来。
“又慢了!”
不是水泡沸得过多,便是太少!
总之,怎么都差一些。
“姑娘已做得很好了。
御当时用了两天才掌握好一沸的时辰,以姑娘的用心,想来明天便能有所突破。”
郦御从容地撒了个谎。
他悟性高,煎茶法略看先生演示、指导几次就掌握了。
撒谎不过是不想构穗赖着不走。
他灭了炉火,断了构穗废寝忘食的想法。
构穗满脑子都是水泡,心不在焉下山去了。
回到雪山居,太阳已完全落入地平线。
段燃早已回来了,一直在书房中待着,直到携雨把饭桌摆好才从里面走出来,与构穗寒暄了几句。
“问槐还没回来吗?”
携雨摆好了碗,说道:“下午的时候回来了片刻又走了,说要子正后才回。”
构穗点点头,埋头吃饭。
段先生和携雨对她在郦御处学习很感兴趣,问了她许多。
饭毕,剩菜、剩饭全部倒进泔水桶,携雨又加了好多剁碎的猪草进去。
构穗先携雨一步提起桶来,携雨忙说:“不用姐姐帮忙!”
她是个成年人,哪里有争不过十三岁小孩的道理?构穗很坚持,携雨也无法了。
喂完猪,构穗就匆匆出门,心里惦记起煎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