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圆不愧是名动京师的唱戏班子,尽管到江城之前未曾做过任何的宣传,但是慕名而来的人却数不胜数。
从来只有看官挑选唱戏班子,还未曾见过唱戏班子挑选看官的。
可这世上偏就有这么奇怪的规矩,而定这规矩的人,就是新月圆班主月止戈。
钟琉璃不知道新月圆是以什么样的标准来挑选看官,但观这屋里一百多个看官,虽有富贵贫穷、职业行当的差异。
可唯有一点是相同的,这其中的人无论男女老幼,皆是相貌堂堂,容貌秀美,绝无歪瓜裂枣,姿容丑陋之人。
难不成这就是月止戈选人的标准不成?
钟琉璃想到这里,不由失笑。
大红色绸布铺满了整个看台,看台的台基是空心的,里面摆放着六口大缸,东西南三个方向各两口正对着下面。
来之前也没看过新月圆的布告,所以钟琉璃三人也不知道待会会有些什么节目,只听着台上的人说了句话,整个看台上便清了场子。
随着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一个身着翠衣的女子如和风拂柳一般踩着细步遮面走了出来,只见她启唇好似春燕呢喃细语,声音清脆悠扬,一抬眼,一蹙眉,带着满目的哀婉风情,唱起曲来更是妙不可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出《还魂记》惹得看官们掌声连连,唱到动情处,更有无数人跟着哽咽起来,纵然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或者交谈,所有人似乎都被带入到了那个离奇荒诞,却感人至深的故事里。
接连两出戏都热热闹闹的唱完了,随即而来的才是今天新月圆的重头戏。
底下的看官虽连接看了两场,却丝毫不见疲惫厌倦之色,反而因为最后一出戏即将开始而更加兴奋起来,甚至有些富家子弟已经准备好了大把大把的金银珠宝放在身前的桌子上,准备稍后的打赏。
“前面两出戏已经是我见过唱的最好的了,可月班主唱的却比他们还要好,那该是有多厉害啊!”
木桑白紧张又激动地交握着双手,使劲往前面探着脑袋察看,生怕错过了哪一幕。
余修俨然跟钟琉璃一样,对唱戏没多大兴趣,除了最开始因为好奇盯着戏台上看了一会儿,之后便专心研究起那朵坑蒙拐骗到手的子母莲。
“娘亲你说我将它们做成什么药比较好呢?”
余修托着下巴纠结的疑问道。
钟琉璃看了眼那母子莲,说道,“这朵母子莲应该不是以正常方法培育的,你可以先等等,不急。”
余修点头,却又听余小四对他说道,“稍后不管发生什么,你先跟木叔叔回客栈,晚点我再回去找你。”
木桑白与余修对视一眼,均是不解问道,“为什么?”
钟琉璃揉了揉余修的脑袋,嗔怒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过会儿就知道了。”
余修收起子母莲,抗议道,“可我现在就想知道啊。”
钟琉璃狐疑的瞧着余修,她怎么发现这小子自从出了余家村之后就变得格外粘人了。
余修那手指戳着钟琉璃的脸颊,愤愤道,“你看我做什么,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要去哪里,我要跟你一起去。”
钟琉璃才将余修的小手拿开,耳边就响起了一阵疯狂的尖叫声和鼓掌声,这些声音大的几乎能将整个宅子都给掀翻了。
“来了!”
木桑白激动的跟着站了起来。
余修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顾不得再追问钟琉璃,忙抓着木桑白的衣角用力往前探。
“是不是月班主要出来了?”
“让我看看,你别挤我啊!”
“我也要看!”
人还未上场,下面的看官们已经彻底沸腾起来,相互推挤着,叫喊着,那声音恨不得将屋顶都给掀翻了。
突然,一阵紧密如织的锣鼓声响起来,这是戏曲要开场的前奏。
那些原本吵吵闹闹的看官们瞬间没了声音,一个个全都动作一致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神情虽然依旧激动,但却不约而同的缄默起来。
琴声随着帷幕一点点拉开,忽而清澈明亮,忽而幽深婉转,忽而古朴浑厚,忽而清高淡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