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好像笑了,却没戳穿她的不自然,只松松环住她,柔声应:“晚安。”
埃莉诺闭上眼,竟然很快有了睡意。
究竟是她的精力终于到了极限,还是不过几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气息?她不愿去想。
但她必须承认,这样被拥抱着入睡、却不用对枕边人从头戒备到脚趾的感觉不坏,甚至可以说非常美妙。
只要向乔治敞开一线心房,他就会用百倍的柔情与体贴将缝隙撬作门,正大光明地走入围墙后。
食髓知味,这个男人的一切让人上瘾。
一个荒谬的问题轻飘飘地出现又消失:那么……她是否已经开始相信他?
埃莉诺眯缝着眼偷偷抬头,与乔治的视线撞个正着。
她迷迷糊糊地窘迫起来,干脆往对方怀里一钻,不去看他的神情。
乔治无言地抱紧她,双唇擦过她的发丝,停了停。
他的手指在虚空轻捻,仿佛在拨念珠,双唇无声开阖着,重复的只有同一句祈祷:“仁慈的乌尔德,求您请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
翌日,埃莉诺依约准时来到鹰堡,却被侍官领到了侧厅等待:“陛下眼下要事缠身,请您稍候。”
埃莉诺对此早有准备:“好,我明白了。”
觐见原本定在早晨,可直到日上中天,依然不见克洛维传召。
随埃莉诺而来的文官大臣就忧虑起来--这不是个好兆头。
埃莉诺依然表现得气定神闲,与携带的侍女手里各捧一个小绣棚,一针一线地刺着花样。
乔治在窗边来回踱步,在她身侧停了停,垂头看她正在绣的手帕,不觉勾唇笑了。
埃莉诺儿时没少因为绣工不精被家中嬷嬷责骂,母亲过世后父亲宠她自然疏于管教,此后又是数年荒废,近几个月才重新拾起来,技法不免显得蹩脚。
她看了乔治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绣已然走形的水仙。
就在这时,厅门终于打开,侍官中气十足:
“传北洛林与南乌尔姆侯爵夫人埃莉诺·卢克索觐见--”
埃莉诺当先施然起身,随引路的侍官走过鹰堡一条又一条长而幽暗的窄走廊,终于在两扇厚重的木门前停下。
侍官以手中的小锤叩击三下房门。
大门向内开启,正前方两扇圆形花窗中射入日光直刺人眼,埃莉诺不觉垂头回避,适应着光线小心打量厅中情状。
石厅地砖黑白相间,乍见之下令人头晕目眩。
古朴的石王座便矗立在那两扇辉煌花窗之间,埃莉诺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座上人逶迤至地的毛斗篷。
她没抬头,谦卑地欠身行礼:“陛下。”
厅中片刻的寂静,疏懒的男声随即响起:“平身,埃莉诺女士。”
埃莉诺依旧眼睑微垂,不着痕迹地向王座上看去。
八国共主给她的第一印象竟然是瘦弱:克洛维四世歪在王座之上,被大斗篷包裹得像一个黑毛球。
他满头梅洛家族标志性的淡金发,肤色白得有些病态。
国王的眼神四处乱飞,根本没定在埃莉诺身上,口气也漫不经心:“希尔德加嘱托我什么来着……”
埃莉诺没有贸然接话。
克洛维倏地坐直,啪啪拍了两下手。
觐见厅大门立时关上。
埃莉诺唇线稍绷,却没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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