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丈夫的指责,糯米并不申辩,焦急地重复了一遍:“孩子到底送给哪户人家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吗?我!
送!
人!
了!
100块钱是封口费,那对夫妻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对人说到底是哪户人家,人家怎么肯白白帮人养孩子让她们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人又不傻!
糯米,算我求你了,我们家真没多余的闲钱养两个女儿,万一你下一胎生的又是女儿呢,双胞胎在咱们家受苦还不如去别人家享福呢!”
糯米愤怒的叫声像一把尖刀割着她的喉咙:“你没钱养女儿,你有钱养女人!”
从未见过性情温顺的妻子如此发飙,向卫东心虚地说:“哪...哪来的女人?”
糯米冷笑:“这半个月来你每天三更半夜跑出去,不就是和吴春兰见面给她钱吗?”
被揭穿的恼怒划过向卫东的脸,他理直气壮地回敬:“那还不是因为你生来生去怎么也生不出男娃!
咱们老向家不能因为你一个女人绝了后!”
这一句话狠狠地捅进了糯米已经淌血的心,婚姻不顺,婆媳不和,丈夫有外遇,仅仅结婚五年,她现在也不过是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如果放在二十年后的城市里这个年纪应该是最开心最无忧无虑的时候,然而对于糯米不是,一直都不是。
她在家中排行老四,前面有龙凤胎的哥哥姐姐,再是一个哥哥,她母亲生了她以后又生了一个弟弟,上面有哥哥姐姐欺负,下面又有弟弟占去父母的宠爱,在家还要时常要受些夹板气。
母亲怀上她时一直以为只是发福,直到五个月时心血来潮让村里的赤脚医生把脉把出来,把孩子打掉实在太危险了,池妈还不死心地每天在家里做一些压肚子,跳跃等危险动作,可孩子就那么安安稳稳地待在她肚子里,小糯米以她低调却顽强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
据说池妈是在做晚饭时生下的她,全程只用了十分钟,池妈甚至没耽误那晚全家的晚饭,对池妈而言,生糯米就像下个蛋那么简单。
她的生日应该是农历四月下旬吧,反正池妈糯米出生的一个星期内由于她的安静不哭闹,没人意识到家里多了个喘气的,直到一个星期后的某天池爸突然想起来说:“囡还没起名字呢!”
那天正好是五月五端阳节,池妈正包着粽子随口说了句:“就叫糯米好了。”
然后就这么定了。
倒不是池妈偏心,他家真的很奇特,只有最大的一对龙凤胎才有比较正常的名字,男的叫金龙,女的叫凤凰。
他们全家因为很艰难地从饥饿年代挺过来,对食物有敬畏之心,为了不忘本,给剩下的两个男孩在分别叫高粱和地瓜,再加上糯米,而他们的堂表兄弟姐妹的名字几乎全是吃的,像是土豆,西瓜,桃子,香蕉...
她是个从小不受家人重视的孩子,所以她容不得她的孩子再受这样的委屈。
糯米扑过去抢钱,这时婆婆出现了,看到这个画面不禁大怒:“反了反了!
一个做媳妇的敢跟老公抢钱,我看你是昏了头!”
糯米泪流满面:“妈,你见过我以前这个样子吗,今天我是忍不下去了,大丫二丫还没满月,他居然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把它们送人了,他干的还是人事吗?!”
老太太叉着腰:“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哪,不就俩丫头片子吗,没了你大不了再生一个,又不是不会生!
现在计划生育抓得有多紧,你又不是不知道,偏生你肚子不争气,当初我让阿东娶你还不是因为你妈生了对龙凤胎,巴望着你也能一举得男,不然你以为就你一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瓢秃子,想嫁进老向家,做梦!
谁知道你这个丧门星丫头片子一怀怀俩,真是上了你们池家的大当!”
一番话说得糯米身子直发抖,她出生那会儿姐姐得了哮喘,池妈找了个算命的算出来俩孩子八字不合,两人生来就是你强我弱的关系,还说她克着她大姐,只能有一个养在家里头,所以池妈曾考虑过将她遗弃,是池爷爷再三劝阻才留了下来。
后来小糯米寄养在奶奶家,因为池妈和婆婆关系不合,奶奶带着她颇有怨言,直到十岁奶奶去世后她才回到家里,所以她和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不像别人的亲密。
本来她的五官长得还不错,找个好点的人家没问题,可她十六岁那年不知怎么地,一夜之间头顶掉了一大块头发,露出明晃晃的头皮。
虽然好不容易弄了顶假发,可夏天热的时候戴着很闷热,有一次她放鹅时拿掉假发被一群孩子追着戏弄,从小到大很少有男孩子正经追过她,向卫东是第一个向她真正意义上追求过她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因为他成为了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