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小敬刚才让贾十七给姚汝能带了一句话,让他牵着两匹马沿墙根外侧朝西北角走。
如今时间比金玉还贵重,没时间从坊门绕行,翻墙而出最快不过。
此时街上已经有点乱套了。
进城的民众越来越多,看到昌明坊突然冒起黑烟,都纷纷驻足观看。
一时骡马车骆驼人都挤在一处,议论纷纷。
张小敬策马猛冲,几次险些冲撞到客商。
有个驼队伙计骂骂咧咧,不肯让路,张小敬毫不客气地一鞭子抽中其脊梁,疼得那人原地跳起来。
周围的人这才吓得往两边躲。
他们追击到敦义归义——即东敦义坊、西归义坊的十字街口——不得不停了下来。
张小敬朝四个方向眺望一圈,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踪迹。
他焦躁地扯动缰绳,马匹因迟迟不走而不耐烦地打着响鼻。
时间在一弹一弹地过去,逃遁的突厥人却如同消失在大海中一样。
这些家伙现在带着极度危险的猛火雷,又可能挟持了王韫秀,无论去哪里都是大麻烦。
这时姚汝能一指地上:“张都尉!
看这里!”
张小敬低头去看,看到黄土地面上有几滴如墨黑点。
姚汝能已翻身下马,蹲下身子细细看了一回,昂头道:“这墨点并非垂滴浑圆,圆头向西,帚尾向东,应当是车子向西疾驰时,顶风滴下,故有此形。”
突厥人撤离得比较仓促,顾不得重新密封,这些石脂滴落下来,成了最好的指示。
张小敬冲他做了个赞许的手势,这年头肯细致观察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多了。
姚汝能得了夸赞,双颊浮起两片淡淡的红晕,可心里一想两人之前的龃龉,顿时兴奋劲就淡了几分。
“走!”
张小敬并不关心姚汝能那点小心思,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姚汝能也连忙上马跟上去,当前要务是把突厥人抓住,其他事情容后再说。
他们跑过一个路口,姚汝能再检查了一下石脂遗洒,发现突厥人在永安通规这个路口转向,一路奔北而去。
判明了方向后,张小敬和姚汝能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突厥人走的这条路,是朱雀门街以西第三街,南北朝向。
从这里一路向北,沿途两排诸坊,俱是富庶繁盛之地,向北一直到延寿坊,便是西京一等一的豪奢去处。
而延寿坊西侧的对街,则是“天下宝货汇聚之处”
的西市。
这里平时就人满为患,今天又是上元灯会首日。
申时已到,日头西移,不知会有多少灯轮、灯树、灯架正被挑起,多少民众和商贩正在聚集。
区区两瓮石脂,就已经让旅贲军损失惨重。
倘若让狼卫带着更多猛火雷闯入这个区域,恐怕整个长安西城的菁华都要毁于一旦。
情况已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不容片刻犹豫。
张小敬一勒缰绳,侧头对姚汝能道:“听着,接下来我要的是绝对服从,哪怕杀的是妇孺,也不许有半点迟疑。
能做到,就跟我来,做不到就滚!”
说完他双腿一夹,朝北疾驰。
姚汝能知道情势糟糕到了什么地步,咬了咬牙,从怀里扔出一枚烟丸,也紧随而去。
四周望楼看到烟丸腾起,鼓声咚咚不断,纷纷把消息回报靖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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