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十二月份接下这个工程,交货期在次年的三月。
拿到合同的时候欢天喜地,但是真正安排生产计划时却犯了愁:江源人虽多,产能却低,以往每月不过一千吨上下的产出,如何能在短短的三个月内交货?然而这一次,病床上的叶秉林在向远的再三说服下也发了狠,传话下去,没别的好说,就一个字:上!
要求从一线员工到管理人员全线调动起来,以三班倒的方式日夜不停地立即投入生产。
到交货期之前,人停机器设备不能停,如无特殊通知,节假日一律加班加点。
管生产的李助理重任在肩,殚精竭虑地调整生产流程。
叶骞泽管人事,也必须狠下心,重奖重罚,撑不住、做不来的人就要下。
财务方面虽有微词,但所有的流动资金也必须为这个工程全线服务。
一时间,整个江源办公区、生产区一片飘红,到处可见激励性质的标语和牌匾。
8500吨仿佛不再是江源的一个工程,而是一个坎,过不了就是继续沉寂,过得了就是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向远也跟着生产忙碌得像个陀螺,张天然答应把工程给江源时虽轻松,但对质量和各项流程毫不含糊,立恒的质检员每三天到江源抽检一次,催问进度的电话更是时时不断。
江源这辆老爷车就像回光返照似的拼了命向前冲。
三个月后,机器和人都已经临近散架,总算如期交货,向远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几分惊险。
立恒方面来做最后的验收,张天然面对激动不已的江源管理层,只朝着向远说了一句话:“辛苦了,不过要是给立恒这么多人和这么多设备,完成这些只要一个半月。”
江源的疲惫被上半年奖金条上的数字无声地安抚了,可向远承了欧阳家的一个情,却不能当作过眼云烟。
六月,恰逢欧阳家嫁女,之前一次,欧阳太太曾让向远陪她喝茶,闲话间直抱怨女儿结婚自己却置身事外,身边的人又没有得力的。
向远心领神会,帮着欧阳太太联系宴会场地,筹备各项婚宴事宜,被章粤说她比自己结婚还忙。
话是这么说,该帮忙的时候章粤也没有袖手旁观。
欧阳家的婚宴订得仓促,要求又高,当时能入他家眼的全市各大酒店无一不是已有订席,难以接下这单生意,最后还是章粤见向远为难,出面斡旋,这才得以订到满意的场地。
向远向章粤道谢,她笑道:“你这样不求人的人找到我,我还能不赶紧让你欠着个人情吗?”
等到婚礼如期举行,向远负责的部分面面俱到,有条不紊。
欧阳太太满意之余,说只恨少生了个儿子,否则媳妇非向远不要。
欧阳启明一向不苟言笑,眼光挑剔,也让秘书去给向远道了声谢。
婚礼现场,应邀参加的向远才知道欧阳家的乘龙快婿原来是在昆明曾有一面之缘,并且放过她一马的年轻人。
能娶到欧阳家的小姐,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在中建身居高位。
令人惊讶的是,新娘在迎宾前半个小时才驱车前来,匆匆化了妆,和新郎并肩站在酒店门口。
她拿起给来宾点烟的打火机,自己给自己点着了一根,提着婚纱,面容闲适地吞云吐雾。
早到的来宾和酒店工作人员无不侧目,欧阳启明看见后怒不可遏,可是被妻子抓住了胳膊,当着客人的面也只能隐忍,一言不发地走到女儿面前,将烟从她嘴上摘下,然后用脚碾灭。
面孔文秀的欧阳小姐也不生气,乖乖地任父亲拿走香烟,只做了个无奈耸肩的姿势,倒是欧阳启明返回宴会厅之后,她身边的新郎官笑了笑,给她重新抽出一根烟,亲手为她点上。
六月的艳阳天,向远看着那站得很近的微笑着的一对璧人,总觉得无比萧瑟。
此后的一个多小时,新郎、新娘兢兢业业地迎宾待客,无可挑剔。
有趣的是,向远发现每当一辆车停在附近,新郎官的眼神就开始朝那个方向游离,直到上面的人推门下车。
他微弱的期望和失望就这么不停地周而复始。
直到七点过后,欧阳的秘书走过来低声说:“宾客来得差不多了,婚礼准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