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医院里醒来,浑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当我知道,我已经没有机会再次站上滑雪台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废人的时候,我后悔,非常非常地后悔,我想我只要迟疑几秒钟,也许我就不会这样了。”
“我沉默了整整三天,没有说话,直到那一天,我救的那两个小孩来看我,坦白地讲,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们怯生生地走进来,我竟然有一种强烈的怨恨,为什么他们不好好地过马路,为什么他们偏偏让我看见?”
“我知道我这么想是错的,但是当时,我就是无法控制我这么想,这时候,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走到我的病床前,对我说:‘菲尔先生,我的爸爸妈妈对我说,你是天使,是上帝派来救我们的,你是吗?”
“他的话,他,的话,”
菲尔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让我当时的恨意一下就消失了,他们还只是五六岁的孩子。
我看着他们站在那里,看着我的样子,我觉得那一刻,就是,就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一个人,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我想,任何人如果会想到有一天会像我现在这样,都不会冲上去了。
做出那样的举动,更多的是一刹那的事情,这种事,是不能想后果的。”
“所以,每当我问起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我都会想起那个孩子的话。
我想,是上帝选择了我,而不是我去选择了要不要冲上去这件事情,这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陈默和lily没有说话,车里安静得,像是秋天的原野,只有一阵阵疾驰的风声,在玻璃窗外呼啸而过,那声音听起来,如同你站在很遥远的地方,听着更远处传过来的,一阵阵轻微的鼓声。
lily吸了吸鼻子,轻声道:“虽然你没有了双腿,但是你有比我们更好的心灵。”
她说得如同一句低声的耳语。
车里的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也许是为了缓和一下刚才有些沉重的气氛,陈默开口问道:“菲尔,你说的那个,就是你可以去参加北京冬奥会的,用的那种特制材料,是怎么样的一种新东西?”
“噢,它让人难以置信的好,沉默,”
菲尔说起这个,就不禁两眼放光,“这种材料相当轻,但是非常坚韧,对于我来说,它还有非常好的缓冲能力和良好的平稳性,而且不需要特殊的设备加工,完全可以在普通雪板的车床上制作完成,这是我现在能找到的,最完美的材料。
我希望最后我能带着它去北京。”
“这么好?那这种材料是不是很贵?”
lily问道。
“嗯,因为他们也是刚刚研制成功,材料确实很贵,不过怎么说呢,我们加拿大有句俗话说的好,什么东西再贵,也贵不过梦想。”
菲尔笑着说道。
“那你试过了吗?”
陈默兴致勃勃地问道。
“还没有,今天是第一次,他们说会专门为我做一套适合我的滑雪板,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试试了。”
“真心地希望你能成功。”
lily看着后视镜,真诚地说道。
“谢谢。
希望你是我的幸运女神。”
菲尔微笑回答道。
“但是达利他们不相信,”
菲尔说道,他眼睛中闪烁的火焰黯淡了下来,“因为我尝试过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是伤痕累累,他们不想让我再沉浸在对奥运会的期望中了,他们认为一个普通的,向现实和命运低头的菲尔,也许,对我更好。”
“我想,我做不到像你这样,一直。
。
。
,”
陈默突然开口说道,“试图和命运的抗争,绝大部分,都只存在于人的心里,而不是,真的去和现实拼个你死我活。
那样,太痛苦,而且,生活在你身边的人也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