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是一笑,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凑到她耳边说,“再看我,我要忍不住了,这里可不是咱们家。”
没等明芝反应,他用力搂住她,紧得跟铁箍似的。
静静地站了会,徐仲九松开双臂,“走吧,夜了就冷了。”
他替她整了整大衣的衣襟,打量了一会,笑嘻嘻地说,“幸亏你没跟我走,成天呆在山里,准跟我一样土得掉渣。”
他穿着青黑色老棉袄裤,头发乱蓬蓬的,眉目依然英俊,但眼角下多了两条笑纹。
美玉微瑕,多了几分风霜。
明芝学他刚才的样,也用手背拂过他的脸,被他一把按住手。
“自己小心。
宝生也罢了,阿冬那小子不是特别老实,别给他耍心眼的机会。
顾先生处少去,他脚踩两条船,早晚出事。
还有,既然走了这条路,别想着给人留后路。”
说到这里,他森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记住了,斩草要除根。”
说完徐仲九放开手,催促道,“走吧,别来了,过两天我也要走了,咱们有机会再见。”
明芝低头从大衣口袋摸出皮手套,一只一只戴上,头也不回走了。
桔红色的日头悬在水面上,夕照拉出长长的影子,然而天地间没多少暖意,徐仲九目送明芝离去。
等到看不见人,徐仲九才发觉双脚已经冻得发木。
他赶紧轮换着跺脚,一边轻声骂娘。
浙江山区的方言,叽叽咕咕,谁也听不懂,可以直接拿来发密电。
徐仲九掏出火柴点了枝烟,跟老农民似的蹲在地上抽起来。
他有一肚皮的阴谋诡计,可一个人做不完所有的事。
要是带上一队人,他又觉得还是一个人来得好。
他刚才差点告诉她,他替她做的那些事-件件整得季家不得安宁。
幸好没说。
他吐了长长一口烟,剩下的大半枝扔在地上,用鞋子慢悠悠辗熄。
没有做不成的事,他已经有了新点子。
枯草悉悉作响。
徐仲九猛地抬起头。
不知何时暮色四沉,云层吞没了一半落日,远处数缕炊烟。
明芝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低头光顾着在草上蹭鞋帮的烂泥,“多少钱?这活我接了。”
她已经不是昨日的季明芝,只要想知道就能知道,他瞒不过她。
不过他的意图也很明显,说那么多,不过为了找她联手。
可那怎么样,明芝心想,反正她承担得起。
这个初春,申城爆出一件大新闻,上次劫川沙“制药”
工坊的人马被黑吃黑,整批货落到季老板手里。
季老板受人之托,当中只收了佣金,但如今她放出话,只要价钱合适,走货的事也不是不能谈,一车六十块保护费,比市场上便宜了足足二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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