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容面色平和,专注地听着她的话,直到她说出那句他要什么样的姑娘都给他找来,修眉不自觉地皱了下。
红袖见他皱眉,以为他不信任自己的话,“我犯不着拿这种事骗你,你想一想,帮崔阁老害你我有什么好处?”
她温情脉脉地凝望着他,语气一转,变得柔和,“我方才说的那句,你是小郎的父亲,我希望你安好是真心话。”
楚云容回过神来,对她突然变得柔软的话无动于衷,在脑海中将所有事情迅速地过一遍,他目光微凝,唇却噙着浅笑,“你被迫服下毒药时,为何不与我商议让我配合你,却要费尽心思地往我茶里下药?”
听到他这句话红袖内心一动,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实话,这时候再用花言巧语去糊弄他只怕吃苦头的是自己,“因为我不信任你。
重逢后我们就互相算计,你让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我哪里还敢相信你?万一我告诉你此事之后,你巴不得我死,好让世人不知晓你有一段不堪的过往,你的儿子有一位曾经当过风尘女子的母亲呢?所以我只相信我自己,你不也是这般么?”
楚云容轻摇了摇头,神色透着几分无奈,他没有替自己辩解,而是继续谈论正事:“将你所有计划告诉我,我要看如何行事。”
红袖惊讶地看向他,有些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决定帮助她了,他竟然没有计较她给他下药之事,难道真的是她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楚云容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难道他先前的行为真的有这么糟糕?他自认为自己对她够纵容仁慈了,每次都是她招惹他算计他在先,他何曾对她下过狠手?
“怎么,不想活了?”
楚云容好脾气地微笑道,思考完整件事之后,他认为她的话可信,她是小郎的母亲,纵是再不喜欢她,在能救她的情况之下,他也不可能任由她自生自灭,她口中说的那些他巴不得她死的话完全是无稽之谈。
他这话问得,能活谁想死啊,但性命系在他身上,红袖只能暂时在他面前做小伏低了,“我原本还想拿孙铸文代替你,他害得我如此,我不想让他好过。”
言罢,眸中掠过抹阴狠之色。
楚云容看到她眸中的戾气,温润的眼眸微沉,“你是打算将迷药用在他身上?”
红袖点点头,而后一怔,再过不久,她体内的药就会发作,到时她去哪里找男人?眼前倒是有个现成的,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
红袖目光不禁落在他身上,因为吻了她,他的唇瓣沾了她的些许唇脂,显得有些红润,这会儿唇角微微弯着,带着好看的笑容,再纵观他整张脸,秀雅中透着昳丽,视线下移,宽肩窄腰,双腿修长,他应该好些年没有做过重活,身子变得单薄羸弱了吧?毕竟上次一推就倒,红袖匆匆掠过一遍身子就收回目光,依旧看他的脸,还是这张脸最吸引人,因为体内药力不曾发作,所以他这副身子还不算有诱惑力。
楚云容一直在等红袖的回应,却见她的目光陡然一变,落在他的脸上身上,眼神中透着暧昧,轻浮以及隐隐的算计,仿佛用目光将他的衣服剥开,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楚云容心中一阵不自在,正猜测她眼神的含义,便听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大人,你可否替我解毒?”
楚云容先是一怔,才突然想起来她身中何药,一时间语滞,她才算计完自己,又要他帮配合她,她是否太理所当然了?
一向好脾气的楚云容这会儿差点没气笑,不过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不论多么不喜,脸上依旧维持着平和的姿态,只是要他开口答应也没可能。
红袖见他没搭话,脸上却没露出不满的情绪,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心里不禁有些七上八下,其实就算没有这药,红袖对他也是有一点想法的,但不是太多,他要不愿意,她找别的男人就是了,不过当下之急得先拿到她解毒的药,不然不等她迷药发作,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大人若不愿意便算了,我自行解决。”
红袖敛去眉眼间的媚色,淡淡道。
楚云容听着她客气的称呼,心情顿时颇有些微妙,有事便“楚郎”
,无事便“大人”
,这女人……实在不知道让人说她什么好,楚云容无奈一笑,欲询问一下若她自行解决是如何解决,但略一思考,又觉得没必要在这事上费心思,她不麻烦他自然最好。
到了崔府,红袖便与楚云容分开了,崔府大门口停了很多轿子,来赴宴的人身份个个不简单,衣着华贵,一派趾高气昂,然而一到大门前,递上拜帖时却毕恭毕敬,身后跟着抬着贵重礼物的随从。
红袖隐身在暗处,看着楚云容迈着优雅从容的步伐走了进去,他只带了鹤飞,身后也没有跟着抬礼物的小厮,也不知道他打算送崔尚什么礼物,以他的性情大概是送一些名贵的字画或者笔墨纸砚之类的吧。
她的性命就交到他手上了,只期望他演得像一点,千万别露出马脚。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中后,她立刻往另一方向快步走去,到了一黑暗的小门前敲开门,很快有人开了门,是崔尚的贴身婢女,上次逼迫她吞下药的那位。
她一言不发地领着红袖到了上次的地方,崔尚坐在太师椅上已经等候她许久。
红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微抬眸偷看他一眼,今日是他寿宴,他身上依旧穿着一袭道袍,难不成是想得道成仙,长生不老不成?他虽然精神矍铄,但怎么也快耄耋之年了,一脚都快踏进棺材的人了还折腾这么多做什么?老不死的,她禁不住腹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