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叔,咱们都在这里好些天了,也没见个鬼影子,还要待到多久啊?”
狗娃刚想着撅腚起身就被一旁的老者死死按在地上,头上顶着一团暗青色的草团,若不走近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巨石之下就隐藏着两人,或许是狗娃几日来太过聒噪,刘贞不由狠狠瞪了狗娃一眼,用自己也很难听清的怒吼警告。
“小子,你若不想让兄弟们白白送死,那就给老子闭嘴!”
狗娃趴在地上,想要开口辩解,最后又被老者刘贞狠狠扇了一巴掌,低沉的声音莫名其妙带着紧张、兴奋。
“野猪皮来了,传令所有人,谁敢发出声响惊到了野猪皮,别怪老子扒了他的皮!”
“快去!”
刘贞耳听着河水哗哗作响声中的异动,照着狗娃脑袋狠狠拍了一记,在他的严厉警告声中,狗娃或许太过紧张,撅着屁股就要站起来跑去传令,再一次被狠狠按在地上,这次已经不再是低沉怒吼,而是直接揪着狗娃的耳朵。
“狗娃~你他娘的给老子牢牢记住了!”
“西面营地里,你三哥的命,数千兄弟的命,全在咱刘家寨人的手里,你他娘地若再毛毛躁躁,老子现在就抽你你!”
“滚!”
“爬着过去!”
刘贞现在极为后悔,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大大耳光,极为后悔今次带来了狗娃,可如今却是关乎所有人生死大事,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再一次严厉警告,莫要发出动静来,唯恐惊动了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的无数人影。
狗娃或许是真的害怕了,害怕自己真的害死了给自己鸡子吃的三哥,害死了无数叔叔伯伯,小心着爬到十米外的一处隐秘的巨石后,有一株小树上绑着根不知延伸到哪里的绳索,狗娃小心拽动绳索,一连拽动三次,紧紧趴在地上再不敢有任何响动,眼睛却紧紧盯着绑着绳索的小树,数息后,小树轻轻晃动了三次,狗娃这才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爬回年老的刘贞身边,眼睛只是紧紧盯着数十米外影影绰绰的人影。
随着狗娃牵动绳索,无数隐秘小树逐一微微晃动,按照刘卫民设计,每隔数十米就会有这么一处隐秘地方存在,每一株小树旁都会有专人看守,绳索牵动小树三次,警示敌人出现,作为同样回应,对方必须也要向后牵动绳索三次,表明自己得到了传讯,同时会对下家进行再次传递,若上家无法得到回应,就不得不很小心爬到下家躲藏隐秘之处人为传讯。
为了隐秘,为了确保绝对安全,刘卫民在自己东侧最为薄弱防御之处放置了大量暗哨,而且所有暗哨人员全都出自刘家寨之人,不是不相信军中将勇,而是他更加知道,因为很多人暗中投靠了努尔哈赤,这才有许多城寨不战而败,事关生死,由不得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警讯一波又一波传入刘卫民中军大营,而此时的刘卫民正抱着鸡脖啃食与马云鹏闲聊,听到东面传讯,随手丢下早已没了几丝肉丁的骨头,看到一脸紧张的马云鹏,不由咧嘴一笑。
“怎么?”
“紧张了,刚刚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啊了?”
马云鹏紧紧盯着刘卫民眼睛,不确定说道:“俺早已说过,河水响动太大,根本无法听到建州老贼说的是什么,为何你会如此确信他们今日会自东袭我大营?”
刘卫民站起身,双臂展开,小三、小四、小豆芽一脸紧张为他披上甲胄。
“你虽没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话语,但你的表述透漏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其一,白日里的大雨给我军制造了足够的麻烦,你知,我知,对面的建州贼人更是一清二楚!”
“也正因如此,莽古尔泰、代善以及其余建州贼众才会与老贼起了言语冲突,上下皆以为此时正是袭我大营最佳之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老贼如此奸诈狡猾,绝不会考虑不到军中上下一心之事,尽管此时河水因暴雨上涨。”
“其二,你我早已沿河一一勘探,东面河面虽宽广,却是最为舒缓、浅显之地,最易涉水而渡。”
“其三,余总兵不仅仅为我等送来的辎重补给,还送来了五百军卒,老贼担心久则生变,纵然不是今日,也定然会在临近三五日,绝对不会超过五日之久,老贼定然会自东而攻我营,大雨的意外降临给了老贼最佳时机,错过今日,如此炎热之季节,因降雨造成的火药受潮战力降低,也会一日间完全恢复我军鼎盛战力,建州贼众人丁稀少,老贼绝不愿死伤更多兵卒,而今夜也正是减少损失最佳之时。”
“当然了,老子也早已做了完全准备,自不会连火药受潮或淋雨而视而不见之事。”
刘卫民心下一阵得意,嘴角却露出不屑讥讽。
“其四,老子选择此处为营,而不是居于斡浑鄂谟,就是因为此处背靠山而据,西扩而东窄,并与老贼临河而望。
老贼可攻我营者三处却迟迟只攻我两处,因何?正因老子将自己最柔软的腹心亮在了老贼眼中。
没人是傻瓜,老贼如此奸猾,更是极为小心谨慎之人,连连试探我军,强迫老子将重兵防御西、北两线,大雨之下,老子为了‘谨慎’,不得不将调重兵屯于西、北以防,看着老子真的将无数兵卒置于西、北两线,东侧仅仅只是少量军卒,老贼又岂不得意至极?”
三个娃娃将甲胄为他细细绑缚稳妥,刘卫民稍微跳动几下,感觉没有疏漏后,看向马云鹏一脸震惊的表情,不由得意一笑。
“所有剧本全部都按照老贼所期望的进行,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老子在西、北两处的确放置了大量军卒,只是……两处军卒不是为了防御老贼自西、北袭击我营的贼子,而是为了更好击杀钻入老子口袋里的肥硕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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