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亭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怀疑是在梦中,便情不自禁地揉了揉双眼,待弄清不是做梦,便喜出望外地扑上去紧紧握住了鉴梅的双手。
鉴梅见他这样,倒觉不好意思,欲夺手时,哪里夺得动。
真正是躲无可躲,闪无可闪,嗔不能怒,羞不能避,只好红着脸,低垂着头默默地站着,半晌才柔声问道:“这几年……你可好?”
魏东亭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慢慢松开手,忙让座、倒茶,笑道:“我这几年倒好,你呢?”
史鉴梅吹着泛起的茶叶笑道:“不见得好吧?你九死余生,哪能骗得了我?”
“我的事自然瞒不了你啰,”
魏东亭笑道,“听说梅妹在鳌中堂府里倒很得意!”
这句话含有疑心鉴梅之意。
若说二人自幼便青梅竹马,本应没有什么信不过的。
但魏东亭眼下的地位,一举手一投足都关乎到宗庙社稷大事,他又不能不多出一点心眼儿。
说完偷眼瞧鉴梅时,见她脸上微微变色,呆呆地坐在烛前,泪水却无声地悄然流下来。
魏东亭咬了咬牙,也不去理会。
那鉴梅陡然站起身来,掩着面就要夺门而去,被魏东亭一把扯住,赔笑道:“还是小时候的心性,一句玩笑话嘛。”
鉴梅抬起头来,已是泪光满面,哽咽说:“我……我在那窝子里呆了六年,是为了复仇……可你却对我……我来这里,有重要的事情。”
“你的事情不就是为前明复仇么?”
魏东亭急切地道,“现在再谈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鉴梅突然不哭了!
冷笑道:“难道我冒险犯难到这里,是为听你这些话来的?——你珍重吧,我去了!”
说罢抽身便去,魏东亭急忙挡住去路,摇手笑道:“别别,算我错了还不行吗?几年不见了,还是任性儿,就问一问也不妨事呀!”
鉴梅这才重新坐下,望着魏东亭问道:“明儿你还要去索额图府么?”
“我们文武不相统属,”
魏东亭心里一惊,不露声色地答道,“我到他那里做什么?”
“别怄人了,”
史鉴梅既焦急又无可奈何,只得直言道,“你别去,皇上若叫你,你告病好了!”
“我没病!”
魏东亭冷冰冰地答道,“我要去了呢?”
“你别问,听我的话,你别去!”
“我要问。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索府,为什么又不能去呢?大丈夫总要来去明白,我不能做连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事。”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鉴梅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去了难得回来。”
“你既不愿实说,你就去吧!”
魏东亭见她吞吞吐吐,心里也上了火,“我还是十年前的魏虎子,你已不是十年前的梅妹子了!
你走吧,明儿索府我是去定了,倒要瞧瞧是怎么个回不来法!”
史鉴梅起身便走,才几步忽又站住,头也不回地说道:“鳌拜明日要搜府,连你带皇帝……去不去都在你!”
说罢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