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山这一战打得极其干脆漂亮。
林爽文虽然称帝,也就是过过皇帝瘾而已,台湾各地义军,有原来在雷公会的,也有天地会的,公举他为顺天皇帝,其实还是各自为政。
就八卦山而言,林爽文只在山梁上设了一个卡,是他大里杙“帝都”
的一个门户,根本想不到这里是可以扼制清军攻打诸罗的交通要道,更没有想到福康安第一个先拿这里下手。
见清军五千人马浩浩荡荡开过来,守山卡的义军香堂堂主罗耀祖还以为是增援台湾府城的部队,就用这个情报飞告林爽文,林爽文也是大意,没想到这丁点军队就敢来扫荡台湾,急出调兵符,从仙居贺屋居两处向南夹击,要抄掉福康安后路,一同当饺子馅包进台湾城。
一来清军不堪一击“败惯了”
,义军没当一回事,二来军事判断轻率失误,这就酿成大错。
清军攻打八卦山是在下午未末时牌,用现时话说是“多云”
天气,但那场南风仍旧吹得很强。
八卦山山势并不险峻,形如龟背曲似长蛇,盘踞在驿道西侧。
虽值孟冬季节,满山灌木也还青葱,被风吹得摇荡不止。
守山的喽啰见五千人马从山脚下驿道上过,以为又是护粮队伍,紧忙跑回山顶临时修的木栅寨向罗耀祖禀告:“堂主,鞑子兵又过路了!
这回护粮的人多,有四五千人呢!”
“还照常例,打他几枪鸟铳!”
罗耀祖正在和几个亲信发宰相的牢骚,偏过脸接着说话。
他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粗壮中年,已经剃了辫子,光着头半边身子袒着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正说得兴头:“皇上当初焚香告天,三十六友学瓦岗兄弟义结金兰,我就是掌炉使者!
那时候他安怀仁在哪?在他妈雷公会给人家香堂扫地!
皇上倒有意封我南护法尊者,他先拦着!
说朱雀堂的香火银子不对数,有贪污嫌疑!
我不是嫌官小,这名声儿叫人怎么受?!”
他越说越气,“啪”
地一拍大腿,“老子不侍候这爷!
干他娘的,他不给我说出个子午卯酉,下次朝会把他从公座上拉下来!
屌毛灰的啦……”
还要往下说,见前头报信的喽啰喘吁吁又跑进来,不耐烦地又问道,“还没有完么?”
“报堂主……”
那喽啰大喘一口气,又在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喝了两口,这才说道,“有一股官兵上山来了!”
“多少人?”
“我点了点,二十三个人!”
“噢。”
罗耀祖松了一口气,笑道,“你打了鸟铳,人家那么多人,能不上山看看?——走,咱们瞧瞧去!”
说罢,也喝了半碗水,这才带众人出寨门来看,从这里居高望下看得清楚,真的只有二十来个人蠕动着上山,走得似乎不快,似乎“搜山”
的模样彳亍前进。
山下的驿道上清军队伍像是在休息,前队已经站住,后队还在向前靠拢,有三十几辆大车夹在队伍中,像是蒙着布包,几个骑兵来回游弋挥鞭说着什么,既听不清,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罗耀祖笑道:“这点子人上来又有屁用!
等走近了放几枪他就属兔子了!”
说着便转过坡后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