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邈之一怔,睫毛闪了闪,抬眸盯宝鸾,什么话都不说,玩世不恭的笑容渐渐敛成认真专注的沉默。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眼睛也很好。
这双狂傲不羁的凤目黑得发亮,闪着两小簇热烈的光芒,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李小善,你刚刚问我什么,再问一遍。”
他握住了她的手。
宝鸾坦荡的勇气在他的注视下灭掉大半,从知慕少艾的旖旎中恢复神智。
她结舌起来,扭捏道“你没听见就算了。”
齐邈之垮下脸“我已经听见了。”
“听见便听见,作甚让我再说一遍。”
宝鸾板起脸,不甘示弱瞪回去。
他转过脸去,手也放开,双臂抱肩,声音有些冷峻“你不过是比旁人生得好些,便奢想世间郎君全都倾心于你么”
宝鸾双颊涨红,狼狈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悔不该一时好奇就将话问出口。
少女得到的慕太多,犹如大海浪潮,一波涌一波。
慕两字,在她这成了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的事情,她并非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也没想过慕之于别人,或许是需要藏着掖着的。
所有追求她的郎君们全都示出热切意,他们讨好她奉承她,想尽办法让她多一眼,她根本不需去问一个人,自己是否被慕,因为答案毫无例外,全是肯定。
唯一一份令她辗转反侧无法定论的慕,来自于彼此身份的隔阂。
若班哥不是她的六兄,没有刻意收敛炙热的渴望,早在月下醉酒后的第二日,她就会问出口,问他是不是慕自己,哪里还需蛛丝马迹小心翼翼
正如她绝不会失智询问自己的四个兄长,他们是否慕她,她也不可能问班哥,他身为六兄,是否对她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齐邈之不同,他不是她名义上的兄长,她大可以坦荡荡问他。
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像是她的兄长却又比兄长疏离一截,说是她的友人却又比友人更亲昵一些,她对他有时候嫌弃抗拒,有时候想念挂记,明知道他喜怒无常身负恶名,应该早早远离,却无法真的割袍断义弃之不理。
她问他是否慕,半是新奇半是忐忑,还带了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得意,像是两个互相斗气嫌憎的好友,一夕之间得知对方重自己比自己重对方更多,怎能不高兴。
倘若齐邈之不能免俗,如同那些世家郎君们一般,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变成了追求者,她大可日日劝说他“改邪归正”
,而不必担心他得了劝说后变本加厉,做出更多自毁前路的事。
她不需齐邈之被迷得晕头转向,只想他能够多一份深思熟虑。
宝鸾对慕一词的想法很是简单你慕我,是你的事,不要扯上我,若你要扯上我,那便听我的话。
别人的慕她一概不理,可如果是齐邈之的慕,她倒是可以理会一二。
可惜,齐邈之并没有给她理会的机会。
他背对着她,都不,像是她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话语里尽是恼羞成怒的气愤“你当我是什么人,默守多年深情款款的痴儿吗李小善,我瞧你是多了乱七八糟的话本,整天尽做白日梦”
宝鸾身为世间难得的绝色,何时受过郎君这般对待齐邈之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说她自作多情。
没有就没有,作甚说得这般难听
她羞愧地抬不起头,越想越气,气得哆嗦,恨不得将手里的玉像砸到齐邈之头上。
齐邈之像是后脑勺长眼般,在她又一次举起玉像时,立时扼住她手腕“求欢不成,想灭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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