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媪的事儿没能瞒太久,拂拂很快就从其他侍婢口中探听到了原委。
说生气吧有点儿生气。
但要说气到和牧临川去决裂吧也不至于。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小暴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不知道吗他杀的人还少吗当初她也不是战战兢兢在他手下苟命,现在再和他计较什么三观,未免忒虚伪。
她就是有点儿挫败和失望。
和韩媪相比,牧临川可算是有患难之情的战友了。
她与韩媪无亲无故,凭心而言,真做不到特别激动特别愤慨地找牧临川一顿狂喷,戳着脑门骂他罔顾人命,三观不正。
韩媪不起她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又不是圣母,要不是顾忌在人家地盘上,还没站稳脚跟,她自己早捋袖子和她正面掰头了。
拂拂眼里清明,叹了口气。
她只是深感将这小暴君感化成一代明君,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还是找个机会快收拾收拾跑路吧。
不过在此之前,她倒有点儿担心起牧临川的人身安危,他又不是之前那个皇帝了,真能应付得了孙循
牧临川踏入斋中的时候,孙循正有模有样地胡坐在案几前,捧着卷轴阅览,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单表面功夫倒是颇为入神。
连门口的通报声都未曾听见。
时人多正坐,胡坐不雅,不过孙循并非高门出身,又因身处胡人聚集的并州,行事颇有些粗俗无礼之处。
牧临川神色未变,静静地站在门前等着孙循的“传唤”
。
的确是“传唤”
,堂堂天子等着臣子的“传唤”
足足等了一柱香的功夫,孙循好像这才意识到了斋里凭空多出了一个人,抬起头的刹那,不小地吃了一惊。
“陛下”
孙循忙不迭地起身去扶,神情颇为殷切,“陛下怎么到这儿来了怎地也不吩咐人通报一声”
牧临川反而笑吟吟道“见卿得入了神,故不忍打搅。”
孙循捋须苦笑,“唉,陛下真是――”
“罢了罢了不说这个了。”
引牧临川在对案坐下,孙循笑道“陛下今日找臣所为何事”
“孤杀了一人。”
“哦”
孙循波澜不惊,“臣也听说陛下杀了一人。”
“是阿灵身边的乳母”
倒了杯茶递于牧临川,孙循又笑道“这乳母做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大动肝火。”
牧临川笑道“这老媪太老了,不识礼数,王后传唤她,她竟高卧不起,于是,孤便杀了她。”
闻言,孙循脸上露出些许怒意,断然冷喝道,“这老奴竟然如此张狂实在该死”
旋踵,又叹了口气,变了脸色,苦笑道“不过是这韩媪是阿灵的乳母,阿灵那儿想必有些难办啊。”
少年脸色也露出羞惭之色来“孤也知晓孤莽撞了,方才便已照会过女郎。”
“哦”
孙循终于来了些兴致,眼含笑意地问,“阿灵竟已知晓了”
牧临川依然不卑不亢,坐而笑曰“女郎大度,未曾责难于孤,已吩咐将韩媪葬了。”
韩媪之死,孙循一早便听得底下回报,区区一个老妪死了,他也未曾记挂在心上,令他不满的是,牧临川这小疯子说杀他孙家人就杀他孙家人。
这小疯子难不成不出来夫人有意撮合他与阿灵吗杀韩媪是示威亦或是轻鄙他孙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