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忻在水中拼命地扑腾,嘴里也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水泡儿,真像一条吐沫的鱼,又如一只困在湖心的飞鸟。
应婕妤再没看一眼,似乎生怕自己心软——虽然她的心已经相当硬。
走出那道石桥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那孩子太小,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分明,可是那荏弱的姿态十分令人震撼。
生命本就柔弱无依,何况似这样幼小的生命。
她刚害完人就已经后悔,可是她的胆子太小,胆小到甚至不敢回去相救,只能无声无息地离开。
☆、61.第61章
幽兰馆一片愁云惨雾笼罩,萧忻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只穿着中衣,锦被盖住半边身子,小脸惨白,双眼微闭,有一声没一声地咳着,看着实在叫人心疼。
厉兰妡站在床边,也不肯坐下,虽不曾落泪,眼里分明雾气朦胧,“吴太医,忻儿究竟怎样?”
吴太医才诊完脉,重新将萧忻幼藕般柔脆的手臂塞回到被褥里,赔笑道:“娘娘放心,大皇子皆因发现得及时,稍稍呛了点水,体内的积水已被控出来了,只是受了寒气,恐怕得好好养息几日。”
能保全性命就是最大的恩惠,厉兰妡勉强道:“劳烦吴太医开了方子,仍旧由宫人们照样抓了药过来。”
吴太医答应着,领着一名小宫女去往太医院。
厉兰妡仍旧垂腰看着萧忻,伸手在他额上轻轻抚着。
才从水里捞起,头发还是湿的,摸上去像一把走了潮的稻草。
厉兰妡将两边的湿发拨开,露出光润的额头,萧忻的额头生得很宽厚——像他的父亲。
忽听外间咯噔咯噔的声音响起,萧越迈着急遽的步子进来,神色惶然地张口:“忻儿怎么样了?”
厉兰妡起身向他福了一福,才屈膝下去,眼泪滚滚地落下来——半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慈母之心,另一半则是真心的痛意。
她的眼泪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落到萧越的手背上,滚烫的热力险些刺得他缩回去。
他忙扶住厉兰妡,不使其行礼,“你怀着身孕辛苦,又得为忻儿的事操心,别太劳累了自己。”
厉兰妡顺势扶着他站起,“皇上放心,吴太医说忻儿无甚大碍,只是冬日湖水冰寒刺骨,些许着了些寒气,得好好养着。”
萧越眸中有松弛的柔和,随即化为狠决的利剑,他猝然转向兰妩等人:“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为何大皇子好端端地却会落水?”
众人连忙跪下,拥翠挺身道:“陛下息怒,都是奴婢的不是,是奴婢没有照看好大皇子。”
一面竹筒倒豆子般将适才的事讲出来。
厉兰妡睨她一眼,“拥翠疏忽也罢了,总算她去得快,回得也及时,咱们可以慢慢发落。
只是应婕妤刻意将她遣走,回来又不见人影,可巧忻儿落水,这桩事委实透着古怪。”
她只差没有明说,是应婕妤将萧忻推下水的。
萧越眼里有勃发的怒意,一甩袖道:“来人,传婕妤应氏问话!”
厉兰妡委委屈屈地说:“应姐姐一贯沉默温柔,不至于这样胆大妄为罢?”
萧越的厌恨一瞥而过,“知人知面不知心,焉知她不是内心龌龊之人?这回的事若坐实了是她所为,朕绝不轻易放过。”
厉兰妡闻言放下心来,萧越对谁绝情都好,只要对她有情就行。
虽说她的内心也不干净。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李忠脚步匆匆地进来回话,额上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皇、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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