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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府正堂内香烟袅袅,张灯结彩,摆着八张方桌,宾客们按照年纪、来历,分坐在各个位置上,注视着欧阳修从外面进来,把最美好的祝愿献给他。
在主位上坐定后,众宾客问他:“醉翁方才莫非在祭天?”
欧阳修点点头,笑道:“我祈祷老天保佑,今年我大宋否极泰来、风调雨顺!”
“诚哉斯言!”
众人纷纷点头。
去年大宋朝实在太艰难了,有天灾也有人祸。
天灾是全国范围的大雨,百姓遭灾严重;人祸是六塔河工程,若当初听了欧阳修的忠言,或者那些狗官不擅自行事,恐怕不会造成这么大的灾难,也不会有忒多的百姓成了冤魂。
过去一年,大宋朝全国范围的赈灾,国库收入却锐减,如果今年再不得安生,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听说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上元节,官家都要在宫中斋醮祈祷……”
众人纷纷议论道:“是啊,求老天保佑,大宋朝可禁不起连番的折腾了。”
“好了,诸位,收拾情怀。”
欧阳修端起重新斟满的酒杯,提高声调道:“不要让我这无耻老贼影响了欢庆,我们开始吧!”
众人便纷纷举杯,恭祝新春快乐。
饮毕,坐在欧阳修一桌的蔡襄笑道:“醉翁老且老矣,但既不是贼,也不是无耻。”
蔡襄者,‘苏黄米蔡’之‘蔡’也。
善书好茶,乃欧阳修的至交好友。
“怎么不是贼?老而不死是为贼。”
欧阳修摇头笑道:“老夫年已半百,却还不死,是不是贼?”
众人都笑了,又听他接着道:“昨夜我梦见自己满头白发,牙齿全然脱落,今天醒来一看,果然少了几颗牙齿,这不是无耻是什么?”
众人哄堂大笑,欧阳修也大笑起来,只是这笑里,似乎还夹杂着些难言之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壮志未酬、身先白头,这是大丈夫最大的悲哀。
这时候,歌伎上堂演唱,唱得是梅尧臣的《苏遮幕》,‘露堤平。
烟墅杳。
乱草萋萋,雨后江天晓……’这是他最经典的名曲,众人击节相和,跟着歌伎同声唱着:‘独有庾郎年最少。
窣地春袍,嫩色宜相照……”
唱到‘堪怨王孙,不记归期早。
落尽梨花春又了’一句时,一个个都已沉醉在悠扬的旋律中,但到了最后‘满地残阳,翠色和烟老……”
时,上了年纪的宾客便唏嘘起来:“原来圣俞也是老了……”
“我不怕老,又有谁不老呢?我怕的是文坛后继无人。”
梅尧臣笑吟吟的摇头道:“好在上天对大宋不薄,江山代有人才出,今日在座的诸位英才,可以接替我们这些老家伙,撑起天下的道德文章。”
说着举起酒杯,朝在座的晚辈致意道:“何止如此,‘致君王为尧舜,免百姓于饥寒’的重担,也要交在你们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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