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王爷做买卖,说起来实在是有违道义。
可人家揣着银子上门来,也没有撵了的道理。
再者说,谁跟银子过不去呢?所幸她也不知道王爷多少事,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王爷仁德”
、“样貌是一等一的,渭州城无人能及”
、“心上人么确是没有的”
、“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那就不知道了”
、“最常去的也就是憩闲苑”
……
总归都是颂扬他的,满心里赞他好来着。
忙了半晌,晌午间的饭食也是陶师傅支使了陶小祝去买的。
陶小祝老大不愿意,却又不能跟自己老子翻白眼儿,只好照做了去。
买了许多荤腻的吃食,都是他自个儿爱的。
师徒三个坐下吃饭,陶师傅乐得嘚嘚嘚地唱大戏,吃饭也不忘哼了两三声儿。
陶小祝却只管埋头吃饭,半句话不说。
苏一瞧得出来,他是不高兴,却摸不准机会与他说话。
到了下晌,又应付了两拨客人,绢帛上记下各人定下的首饰与付下的定金来,才稍松了口气。
她嗓子眼儿要冒烟,捏着袖子拭了头上细密的汗珠子,自去倒茶吃。
这会儿陶师傅出去人家府上送货了,只有她和陶小祝在铺子上。
她学着陶师傅平常的样子用杯盖拨茶沫,吃一口润喉,瞧向陶小祝,“那些杂事还是留着我来做吧,师哥你也不必再挂着脸子。
我手艺是不成的,还得仰仗你和师父做那些个单子呢。”
陶小祝捏着石錾冷笑一下,“我敢给您什么脸子瞧,好不好叫王爷来抽了我的筋也是能的。
您也莫谦虚,您那手艺比上我十个陶小祝也足够。
王府的那个侍卫,不点名道姓地叫你做么?”
苏一听着这话刺耳,搁下茶杯来,“师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我一没恼你,二没吃你家大米,犯的着说这种话呲哒我么?早前儿也不见你这样,这会儿怎么呢?”
“您这会儿大小算个人物,渭州城谁不认识您呢,我敢呲哒么?”
陶小祝说话还是那个味儿,“您是攀上高枝儿变凤凰了,却不知为什么还在咱们这小店小铺里委屈。
别人见天儿巴结您,只我不爱做那踩高捧低的人罢了。
您看不过眼去,甭搭理我就是。”
苏一气得咽了口气,不知他搭错了哪根儿筋,冲他,“你有话照直了说,阴阳怪气的给谁看?你也是个爷们儿,别叫我瞧不上!”
陶小祝撂下石錾来,转头看她,“我就是看不惯你现在的样儿!
不就是攀上了王府么?有什么了不得的?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儿叫什么?就叫狗仗人势!”
苏一抄起高几上的茶杯盖子砸去陶小祝后脑上,闷响一声儿落地,摔得粉碎。
她瞧他,“你说谁狗仗人势?”
陶小祝摸了摸后脑勺儿,仍是冷笑一声儿,“你尽管砸吧,砸死了我也不怕,横竖有人给你撑腰!”
苏一气得想过去踹他两脚儿,到底忍住了。
心里想了一阵,转头看他,“你这般模样,不是心疼你那安心妹妹罢?”
陶小祝心里确有这个想法,他昨儿回来说戏文般地给陶师傅讲经过,操的是旁观者的语气。
也没说谁是谁不是,但他自个儿心里是有一番计较的。
旁人他不评判,只觉得周安心不该受那等子侮辱。
这事儿闹得再大,与她一个未出阁又好性儿的姑娘有什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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