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公闭气,抬手拉了拉身上的大褂,知道这事儿是没成。
苏一性子犟他知道,拿定了主意别人劝也无用。
他心里觉着可惜,怕是再寻摸不到周安良这样儿的,再找也定是些残次品,可惜了她孙女儿的好模样。
再拖下去,可不就成了老姑娘。
老姑娘要招人笑话,一辈子在人眼里不像个人。
周大娘看苏太公怏怏,低嗓儿劝他,“您别上火,我四下留意着,有好的,我给一一说。”
苏太公叹气,“罢了,随她。”
说着转身进了正堂。
藏青背影在夜色里颤颤巍巍,显得格外苍凉。
人老了,越发想儿女双全儿孙满堂,而他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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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轻薄,染着湿凉之气。
夜色尚退得不干净,透着些冥蓝。
苏一就着公鸡晨鸣起床,抄把凉水净面,一个激灵醒个彻底。
她拿巾栉子擦脸,伸头往院里瞧,周大娘挑了两担豆腐出门,叮叮当当一阵碎响。
她洗了脸出去泼水,苏太公正从正堂里出来,手里提拉把平刃儿大刀,噔地扎下马步耍将起来。
苏一抱着空盆子过去,“爷爷,吃点什么?”
“你往铺子里去吧,我自个儿出去寻摸。
烧饼油条大肉包子,豆浆米粥胡辣汤,还能没吃的?”
苏太公继续耍刀,全不把昨儿的事放心上一样。
却是放了也没用,只好放宽了心过他闲人日子。
吃了早点柳树下瞧人下棋,一瞧半晌,日子都是这么过的。
苏一自个儿去铺子,惯常走的道儿往南大街上去。
因着昨晚的事,再是不敢往那王府靠近半步的。
她们命贱,人不搁眼里,自己得当回事守着。
到了南大街,自掏腰包吃碗烫面,啃俩包子,到铺子里干活。
陶家金银铺从前不收外徒,虽没有严令定规,到底一直这么传下来的。
也就到苏一这儿,陶师傅与苏太公交好,抹不开面子,才松口收了她。
心下想着权当收个打杂的,压根儿没指望她什么。
这世道,谁指望一个女娃顶事情?
陶师傅除了带苏一这个徒弟,自然还有亲儿子陶小祝。
陶小祝大苏一一岁,今年十八,手艺是打小学起的,甭管花丝还是錾刻,都是有模有样,大有派头。
苏一叫他一声师哥,从他处学的东西也不少,算没白叫了。
铺子里总共三人,日子长了也就自然分下工来。
陶师傅带着陶小祝做首饰,苏一常常分-身于洒扫、擦窗抹地、买饭送货跑跑腿儿这种事。
闲下来,才能跟陶师傅学些錾刻、玉雕、花丝等手艺。
至于烧蓝和点翠,这么些年都是从旁打杂,到如今也没自个儿上手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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