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仅种着几株低矮花草,只有后面有株梧桐,枝叶繁茂得很。
秦疏就坐在被树荫遮住的台阶上,听到他声音,正坐直了身回头向这边看来。
“吃药。”
易缜把药碗递给他,又忍不住道:“不要坐在台阶上,小心凉。”
秦疏将药饮尽了,这才开口:“不凉。”
秦疏最近喝药并不痛快,总要稍稍迟疑那么一会儿,然而皱着眉一口气饮尽。
虽然从不报怨,但易缜觉得他就像怕苦似的,仿佛有些不大高兴,每次总是暗暗发笑。
他还藏着一小包蜜饯,这时也不递过去,悄悄放在秦疏手边。
易缜走过摸了摸,日头是刚转过来的,地面尚有余温。
也放心坐下来:“果然这儿要凉快些。”
只是几天工夫,他腰腹的彭隆又更长大一些,夏天的衣物原本就单薄,一眼就能看出那个圆隆的弧度来。
院子里虽然人少,秦疏不愿意被人瞧见。
现在身上仍穿着外衫。
北晋的气候又四季分明,时值盛夏,正是干躁酷热的时候。
秦疏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
倒掩住几分病容。
易缜瞧着都替他觉得热,见一旁放着纱扇,拿过来替他打风,一面道:“这儿没旁人,把外衣脱了,你不热么。”
秦疏转开目光,只当没听见。
易缜见他不情愿的样子,也不去勉强,状似无心地道:“你不怕热就好,小心他中暑。”
秦疏一愣,回过头来看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十分疑惑:“他现在会中暑?谁说的?”
易缜随口讹他,此时勉强正色道:“当然是书上说的。”
“侯爷又不爱看书。
是那一本书上说的,拿来我看。”
秦疏稍一迟疑,却是伸手解了外袍。
易缜一本正经,手里的扇子倒是没停:“别的书不爱看,如今关系到我儿子,不得不看几本医书。
看过了也不见得要带在身上,你都听我的,自然没错。”
里头的中衣叫汗水打得濡湿,这一解开果然凉爽了不少。
秦疏不禁微微舒了口气,便不去跟他认真。
大约也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医书什么的,恐怕就是胡扯了。
余下的话也懒得去听,抑头去看梧桐碧绿的伞盖,这般绿荫如织,令人恍惚觉出几分聊胜于无的故里景象。
看了一阵,他碰到放在旁边的果饯,无意识的掂了一颗放进嘴去。
易缜看到,暗暗笑了笑,见他心不在焉,也就往了口,秦疏瞧着茎干荫,而易缜就看着他的侧面。
不觉有些出神。
忍不住扣住他放在身侧的一只手,不由自主问了一句:“你想家么?”
话方出口立即醒悟,秦疏从来就不是自愿北上,这一问是多此一举了。
秦疏吃一惊,在他手里微微一挣,转过头定定瞧着他,见他神色平和里带着一分茫然,仿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并不想是存心滋事找岔的架势。
秦疏稍一迟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去:“我说不想,那是在骗侯爷。”
见易缜神色还算平和,接着道:“当初各为其主,他纵然有冒犯之处,如今百般折辱也是远胜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