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唐近仍因此事而难以舒怀,独坐在辛夷林中颂经。
晚风抚着辛夷,落了一朵在他怀中,却丝毫没有打乱他口中的经文。
一个窈窕的身影由远及近,唐近仍未察觉,直至那人开口。
“清甘师父怎么在这里打坐?”
唐近缓缓睁眼,辛夷树下,黄衣翩翩。
“此处清净,又不会扰了他人。”
浔阳心中明白他这是遭同屋的家仆排挤,但并不揭穿。
“贫僧是不是扰到施主了?”
浔阳摇头:“我专程来找你的。”
唐近微诧,那日辛夷树下一别他再未见过浔阳,原本想为那日打碎茶盏的事亲口向浔阳赔罪,但柳管家说,浔阳郡主金枝玉叶,他这等家仆是没有资格见的,这才将此事作罢。
“备了些斋菜和素糕,不知清甘师父赏不赏脸?”
“这……”
唐近自午膳时破了戒后粒米未进,如今饥肠辘辘,但浔阳的好意他又受之有愧。
“清甘师父是在责怪我吗?”
浔阳一脸自责,“莲珠那丫头自作主张让小师父卖了身,我知道后已责备过她了。
可惜卖身契已送去官府盖印入册,浔阳能力有限,实在想不到办法还小师父自由身。”
“郡主何需自责,更不该责怪莲珠施主,贫僧打碎了东西自然要赔。”
浔阳暗自得意,心说唐近可真是好骗,也不知这么不谙世事的小和尚是如何做上一朝宰辅的。
浔阳又道:“小师父不怪我就好。
白天的事情浔阳风闻了一二,特备下斋菜当赔罪也好,叙旧也罢,还望清甘师父不要推辞。”
唐近犹豫了片刻,肚子不适时地响了一声,浔阳掩唇轻笑,摆手作了个请的动作。
唐近也不好再拒,随浔阳到了漱芳亭。
这满桌的斋菜不可谓不精致,不可谓不诱人,只是唐近如今见着炒青菜都有些惊弓之鸟的意思,坐在桌前却不动筷。
浔阳看出了他的担忧,笑着解释道:“这菜肴全不沾半点荤,清甘师父大可放心食用。”
“多谢施主。”
有浔阳这话唐近才放下心,实在饿得厉害,抄起筷子狼吞虎咽,转眼便吃下了大半碗饭。
这才发现对面还坐着浔阳,瞬地脸红到耳后根去了。
浔阳还是第一次看见唐近脸红,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不论是宰相还是僧人,他看起来总是那么平静,像山间潺潺的溪水,悠然自得。
“失礼了。”
唐近抹去唇边的饭粒,羞得低头。
“人之常情罢了。”
人之常情这四个字像敲在了唐近的心上,出家之人本不该有七情六欲,他犯的似乎已不只有一个荤戒了。
“在我们王府待了几日,清甘师父可还习惯?”
“一切都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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