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一件事,彻底叫纳公爷冷落了她,当初福晋的大姑娘到了议亲的年纪,庶福晋知道消息后,竟有胆子给她的一个远房侄子保媒。
纳公爷还是赏了她脸,憋着火愿意听她细说,万一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亲戚是当朝大员呢。
结果她絮叨了半天,终于惹得纳辛勃然大怒——
“你妈了哈赤,随旗行走的三等虾3,连个蓝翎侍卫都沾不上,跟我这儿蒙事儿来了!”
从床上蹦起来,一脚把人踢翻,下令叉进后罩房醒神儿去。
后来虽放出来,但荣宠大不如前,现在要不提,几乎没谁想得起这个人来。
每家总有一些可笑可气的人或事,嘤鸣无奈说:“你怎么拿海家和白家比呢。”
润翮也现自己失言,冲她吐了吐舌头,笑道:“可不的,我欠妥了。
我就是想夸夸海银台,不光为他的长相,还为他做的那个小房子。”
润翮嘴里的“小房子”
,其实是烫样。
宫外有众生百态,宫内四面高墙,看不见真正的大千世界。
帝王家隔三差五需要兴土木,或是修建园囿,或是修建陵寝,工程一动便耗资巨万。
皇帝没那闲情儿,听你口沫横飞描述房梁是什么样儿,影壁又是什么样儿。
皇帝需要直观的东西,有那么个沙盘,那么个物件放在眼前,甚至屋顶一掀,里头陈设都一目了然,那就叫烫样。
烫样是根据地盘尺寸精细制作的,据说工程竣工后拿烫样去比对,分毫不会有出入。
嘤鸣对那些庭院地宫并不了解,但她很佩服海银台的匠心和巧思。
也许自己本就孩子心性,见着那些小玩意儿,和润翮一样,觉得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厚朴对这个未来姐夫的评价却不高,听说了海三爷的情况,撇着嘴说:“他家不是领镇国将军的禄吗,就干这事由?”
脑袋一通摇,“玩物丧志!”
嘤鸣笑了笑,心说厚朴不明白,爵位是祖上传下来的,顶着将军的衔儿,行的未必是将军事,如今好些蒙古贵胄连鱼皮刀都拔不出来,何况他家上两辈起就已经从文了。
海银台干的是正经差事,且是独一份的手艺,朝廷内外找不出第二个能替他的人。
如果见过他,就知道他不是那种赳赳武夫,他合该是坐在桌前,山川河流尽汇指尖的人。
把润翮送进屋,嘤鸣便回自己的院子。
底下丫头早燃了香,熏了被褥,预备伺候姑娘擦洗。
“宫里回来才换洗过,过会子再说吧。”
嘤鸣一头吩咐她们别忙,一头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抽出屉子,里面有个花鸟锦盒,揭开盖儿就是一枚橄榄核雕刻的小船。
把这小船托在掌心,只有一寸来长,但就是这么丁点的地方,雕了八扇能开阖的窗户,每扇窗户后头还坐人,那得是多灵巧的一双手,才能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东西来!
松格见主子愣神,扭头冲鹿格眨眼。
鹿格调转视线看过去,灯下素净的姑娘,衬着案头瘦梅和背后步步锦的月洞窗,是一幅清清澄澄的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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