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位倒好,眼眶子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馄饨摊儿。
他是冲着这个来的,就心无旁骛地冲着那口吃的去,她甚至有理由怀疑,他可能打算吃完一抹嘴就回宫了,他所谓的吃馄饨,就真的只是吃馄饨而已。
她百抓挠心,“我想先逛逛……”
他扭头看她,她说着就要往路边上去,被他一把拉了回来,“不是说了去吃馄饨的吗。”
“这会儿肚子不饿,怎么吃得下呀……”
她虽被他拽着,也还是努力向那热闹的去处倾倒,“快瞧,那儿有捞金鱼的!”
皇帝简直像拽了个不听话的孩子,她一点儿都没有要跟从的意思,又不能在外头呵斥摆脸子,便胡乱冲德禄挥手,“去,捞几条回来。”
一面连哄带骗把她拽到了馄饨摊儿前。
卖馄饨的老头眉花眼笑,“哟,大爷还没吃呢吧?来碗馄饨垫垫肚子?”
皇帝颔,“一碗荠菜的,三碗羊肉的,我们四个人呢。”
老头儿高唱一声“得嘞”
,边上的小富感动出了两眼泪花儿,“主子,奴才们不吃,奴才们伺候您和奶奶。”
要是换了平时,皇帝哪儿会想到给底下奴才也买一碗,这些御前红人儿再红,也不是能够同桌吃饭的人,但如今来了一个抢吃的皇后,他被迫学会了分享。
嘤鸣觉得这样挺好,她没有特别严格的主仆观念,从来都把手下奴才当人看。
小富直抽鼻子,她看着也挺心酸,暗道这位爷平常对下人多苛刻呀,买一回馄饨就叫人感动成那样。
皇帝有点尴尬,说没事儿,“吃吧。”
自己拉着嘤鸣在棚子地下找个座儿坐下。
嘤鸣转头四处打量,这棚子是拿几块大油布系起来的,接缝处看得见人来人往,难怪冬天要漏风呢。
皇帝对待外人向来亲切有礼,问那摊主:“早前这摊儿设在马道口,眼下搬到这儿来,生意怎么样?”
老张头蹲在炉子旁拉风箱,炉口的火光照出一张沟壑纵横的笑脸,“倒也没多大妨碍,我这摊儿做军爷们的生意,原本马道上下来就有口热乎的,这回得劳驾多走两步,军爷们也松松筋骨。
只是耍猴儿的把摊子设在那里倒不好,不是说他占了我的地方,地方是皇上的,咱们借庙烧香罢了。
城顶上全是披盔戴甲的,脚步声儿重,容易惊了猴儿,上那儿看戏的也不多,实在不是个做买卖的好地方。”
京城老人儿们大多心地善良,不因自己吃了亏就抱怨。
皇帝原想替他处置了那个耍猴的,但听他这么说,便也作罢了。
这时候馄饨做得了,拿那么老大的海碗装着,搁在他们面前。
当兵的食量大,所以这馄饨的料也给得很足,嘤鸣暗暗咋舌,这只大碗,能装下她的脑袋。
德禄买了金鱼回来,笑着说:“奶奶瞧,奴才花了好大的气力才捞了三条。
那个卖金鱼的太坏了,一口大缸里才稀稀拉拉放了几尾,实在不好上手。”
一面从袖子里取出银针来搁在碗里,又各捞出一只来自己试膳,确定无虞了,才把预先带出来的金匙递上去。
老张头在民间卖馄饨,见过富贵的主儿,但极少见这么考究的排场,当即哦了声,“我想起来啦,您五六年前上我这儿吃过一回,也是这么仔细验来着。
那会儿您还是十七八少年人模样,如今都有少奶奶啦,真谢谢您还记得我。”
皇帝微有些腼腆,笑了笑道:“我们少奶奶好吃,今儿非央着我带她……”
话没说完就现她翻眼瞪着他,他咕地一声,把后半截话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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