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气愈来愈严寒,几日前下过一场小雪,今儿已彻底融化了,朝阳初升,普照大地,久违的光明和温暖。
老太太的身子也转好了,只时不时还会头疼,譬如今晨,她本来卯正便已穿戴好,准备出来接受儿孙后辈的请安,突然又犯了病,挨在床上,不得不歇息了近半个时辰,儿孙们自然也在客厅里等了半个时辰。
等老太太出来,大家再按序齿上前行礼问安,再说些请老太太保重身子这类的话。
吃过一盏茶后,老太太留下邱姨娘、玉菁、茵茵和九思,其余的命他们自去。
同邱姨娘说话时,老太太屏退了儿孙等人,这时她稍稍显出了一点儿弱态,身子往后靠在软垫上,问下首端坐的邱姨娘:“润生给你们来信了么?他什么时候到家?”
“来信了,信上说已到了衢州,走水路回金陵,大概五日后便能到家了,妾身已命人把老爷的书斋洒扫干净,怀章这几日我也没放他出去,叫他好生在家看书,回来润生定要考校他的。”
老太太连连颔首,“你做事周到,我很放心。”
邱姨娘得了老太太的赞赏,欢喜也都显在脸上,她道:“都是承老太太的教诲。”
“新年准备我看我也不必多嘴了。”
“老太太放心,我都安排下去了,”
邱姨娘道:“还有今年咱们庄子上收成很好,尤其箩筐庄送来的白貂有二十几只,回头叫人给老太太多做几身白貂毛的大氅穿穿。”
老太太满意一笑,道:“你有心了,我平日不出门,做了也穿不了几回,还是留着你们自个儿做衣裳罢——那几个绸缎庄和裁缝铺又怎么样?”
说到这儿邱姨娘就叹气,“还是老样子,今年又换了个大掌柜,并无什么起色,不过幸好账目上没有亏,这些日子我也着实太忙,又还有哥儿姐儿们的婚事要操心,也就没空去料理铺子里的事儿,过了年玉菡也及笄了,等把她的婚事定下来,妾身便能腾出手来整顿。”
老太太立刻坐直了身子,双眼放光道:“我有个老姐妹,颇认得些人,不如让她为菡儿说合。”
邱姨娘心知以老太太的出身不会认得什么高门显贵,尤其前些日子她为玉菁说合,那媒人还被夫人挖苦了一番。
夫人最要脸面,当着外人的面轻易不动怒的,可见说合的都是些什么人。
因此邱姨娘状若为难道:“老太太看中的人自不会有错,可您知道菡儿那脾气,必要她喜欢才好,平日她跟着太太出去,见这个见那个,总有能瞧得上她的,也有她能瞧上的,因此也就不必老太太再为她物色了,您身子不便,还是多多静养为好。”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口里说出来味道也不一样,陆夫人说的就那么叫人听不惯,邱姨娘说的,听着就叫人心里熨帖。
老太太微微颔首,重新躺回椅背上,“说的也是,菡儿自小气性就大,须得她看准了的,不然谁说也无用,倒是九思的婚事,我得为他多操心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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