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棠就顶着水波纹帽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牵着她往前赶路。
他们打算去前方县城里,经由孙婆婆介绍,又将陆路改为水路,从一条山间小道穿过去,走到尽头就是一条小河,河边有专程搭人过河的小船,只是花费比坐牛车稍贵一些。
临近年关,天却晴好了,日头高挂,顶着人头皮,晒得有些发烫。
从小路穿来,前方越过一个小山头,便是小河。
山头边长了一棵树,树上长满了扇状红花。
“那棵树开花了!”
姜溶指着花树低呼一声,提着裙子跑几步到了花树前,“这花怎么长得毛茸茸的?”
萧青棠不徐不疾跟上,淡淡道:“有些像合欢花,只是合欢是夏日盛放,应当不是。”
“合欢?”
姜溶拽来一枝,轻轻一吹,柔软的花瓣毛毛滚动起来。
“是,青棠便是合欢的别称。”
她瞪大眼:“你的名字是花的意思,不是什么糖果?”
萧青棠觉得好笑,嘴角忍不住上扬:“你一直以为我叫青糖?”
“对呀,我还以为是什么我没吃过的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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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人会叫这样的名字?”
萧青棠笑道,“合欢别称青棠,寓意夫妻恩爱忠贞。”
姜溶眨眨眼:“噢,那你爹爹肯定很爱你娘亲啦?我都不知晓,你爹爹去世了,那你娘亲呢?”
“我爹?”
他自嘲笑了笑,“去世的老侯爷并非我生父。”
“啊?”
姜溶震惊,无意识松开手,花枝从她手中溜走,在空中来回弹了好几下,花瓣险些弹落。
萧青棠看着满树红花,缓缓道:“我生父是当今陛下。”
“啊?”
姜溶不会说别的了。
“我小时也以为我父母恩爱有加,直至亲眼看见母亲和舅舅在一起。
我父亲是平南侯,母亲是嘉和郡主,从出生便是风光无限,备受瞩目,又从小能文善武,更是天之骄子,风头无两。
那时我总以为,父亲是这天底下最英武的男人,母亲是这天底下最纯善的女人,舅舅这个最有权势的人唯独最疼爱我,而我便是这天底下最风光的人,我轻而易举地睥睨一切,以为这天底下甚至没有人能比得过我的一根发丝,即使父亲总是板着脸从未对我笑过,母亲也常常称病,似乎总不喜欢见我。
直至瞧见那桩不能为外人言的皇家秘辛,我才明白到底为何。
这看似霁月风光的恢宏皇宫只不过是一个大染缸,而我也并未干净到哪儿去。
我曾与他们置气,闹到要剃发为僧,我手上的这串菩提珠便是寺中主持给的。
主持不肯给我剃发,我便自己拿剪子将满头的长发剪得稀碎,他们都吓坏了,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哪个像我这样离经叛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