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很想笑。
他着屏幕里中原中也那张扭曲的脸,面无表情的神色下掩盖住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几乎是亲眼着中原中也是如何一步步地被魏尔伦引诱出来,跳进坑里,如果他没插手,过一会魏尔伦就能对中原中也展示钢琴师的人头。
实在是太好笑了。
从兰波遗物失窃开始,他和森鸥外同时意识到了魏尔伦的存在,欧洲、横滨、刑事警察组织,种种线索犹如珍珠被丝线串起,扯出一张巨网,重重布局都围绕着一个人展开中原中也。
森鸥外想要确保中原中也的忠诚。
太宰治想打碎中原中也这个人。
他实在讨厌自己的搭档,不,准确来说,太宰治平等地厌恶着一切,他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不抱有善意,污秽的情绪溢出再被他牢牢锁进皮囊,他厌恶五条悟,厌恶夏油杰,自然也厌恶中原中也。
不同于对咒灵那种口香糖渣的厌恶。
他着他们,就像在一群肢体扭曲却要披上人皮的怪物,再去满心欢喜地去拥抱这个世界,一群怪物偏偏活得像个人,而太宰治又否定人的价值,他欣赏的光辉居然只能在一群怪物身上瞥见一二。
彻头彻尾的矛盾。
他实在太矛盾了,各种心思混合在一起,就可以用最直白的词语囊括。
恶心。
但和怪物在一起呆久了,免不了要被传染,太宰治以一种剥皮刻骨似的心态去品味自己的变化,越来越觉得自己身上又被套了一层壳子,新壳和旧壳粗糙地套在一起,中间被一些泛着令人作呕的彩色玩意填充,大义,救赎,理想,诸如此类,最后再糊上一层希望封窍。
他在那个充满诅咒的世界,除了获得一身新壳,便是得到了一块吊在野狗前面的骨头,得见但摸不着,只要活腻味了就拿出来闻一闻,想想至少以后的那个太宰治可是抱着无上喜悦自杀的,这样就又能再过一天。
他时不时会想起五条悟,六眼的视野实在令他好奇,怎么会有人能在全知全视的基础上仍然能为了践行大义将自己束缚起来,白发咒术师是和港口黑手党完全绝缘的人,太宰治也找不到参考样本,但他偶尔会去尝试着理解一下,照着五条悟做些拙劣的模仿。
日后的织田作,倒是很能理解太宰治此时的状态。
他始终认为太宰治不是在寻求死亡,而是寻求在无聊的世界里寻找到些什么,至于他到底在找什么,织田作也无法准确描述,太宰治的头脑实在太过精明,精明到他只能接触到庞大虚无的孤独,游离于整个人间。
太宰治懒洋洋地对着部下做出进行下一步计划的命令。
刹那间空间都震颤起来,太宰治隔得很远都能隐隐察觉地面的震动,他颇为稀奇地凝视着屏幕上的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张着嘴,却一声都发不出来,他调整了一下焦距,能见那双蓝瞳正在飞速扩散失焦。
本来就是个小怪物的中原中也,现在更丑陋了,太宰治想,下一秒摄像头泛起滋滋的雪花,耳麦也传来咔擦一声,地面震动得越来越厉害,街道上的人正在拼命远离那处无法以常理忖度的战场。
太宰治却饶有兴趣地朝战场中心走去。
他的手插在外套兜里,步伐还有些闲适的意味,即使他很清楚仅凭力量对比,现在中原中也无论如何也无法反抗魏尔伦,并且掏出一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视野里魏尔伦已经从动弹不得的中原中也身上摸索到了那张照片。
同伴为他找回的过去。
“呜哇。”
太宰治愉悦地赞叹“好可怜啊中也。”
这种兄长执着于让幼弟认清自己身份的戏码,放到中也和魏尔伦身上便显得格外有趣,啊啊,成为人,是否是人类,这种事情有那么重要吗
魏尔伦的目的不是杀掉中原中也,而是让中原中也认清他不是人,他和人间格格不入的事实。
一个连自己都认不清的野兽,凭借着那点单薄的信念,再强行为自己凑出一个同伴愚蠢可悲到可怜的地步。
魏尔伦的手已经覆上中原中也的额头。
魏尔伦和中原中也的异能力都是重力操控,此刻以中原中也为中心,全部无论是大楼还是汽车,所有物品都被吞噬进那个微型黑洞,化为乌有,这是中原中也异能力的真正形态。
污浊。
太宰治原本可以早一点出面阻止,至少让中原中也不被魏尔伦强行开启污浊状态,但他好奇这个小矮子进一步获得自己不是人的证据后有什么反应,出于这种恶意而又隐蔽的心思,他一直等到黑洞蒸发热量爆炸,等到中原中也身上烙出炽红色的荆棘。
他漫不经心地抓住中原中也的小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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