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脸上遍布沟壑,一只眼是瞎的,呈现浑浊的白。
他手里捏着擦脸巾。
被捏住的地方还是湿润的,但其余的地方已经干了。
这意味着他在这里坐了很久,或者说……靠在床边睡着了。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打更声从后街传进屋中,老人才忽然转醒,抬眼去看乔段洪。
仍未醒。
他伸手摸摸男人的额头,依旧烫得厉害。
这老人就吃力地起身,到床边的铜盆里洗了帕子又给换上,才走到门边推开门。
开门声惊醒了守在屋外的两个小厮。
老人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睡了一夜了。
药煎了么?”
两个小厮擦了擦口水对视一眼:“这就去了。
孟爷莫急嘛。”
随后两个人赶紧匆匆地走了,边走边低声说话,又往西院瞧了瞧。
西院有人声,在笑。
有男有女,还有忽高忽低的说话声。
春夜的风将那边的酒气吹了过来——是在庭院夜饮。
老人佝偻着身子,用仅剩的一只眼往那边看了看,重又关上门。
他知道那两个小厮不会去煎药。
早没药可煎了。
这两天是他用自己的钱给大郎请的郎中。
但他的钱本就不多,这时候都用尽了。
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和乔佳明更不会管。
他们不但不会管,还只想由着大郎自生自灭。
这乔家大院上上下下,三十多口人,原本都指望着这个镖局过活。
现在大郎带人出去走了这一趟镖,全折了,只有他自己回来,生死不知。
在老人这里想……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想……
大郎也还不如死在那里。
都一起死了这家或许还不会像如今这样,大郎也不用像如今这样,躺在床上……听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和那无赖作乐。
当初大郎那原配,那乔文氏,才是个好女人啊……只可惜死得早了。
只留下一个女儿,如今也疯了,被关在后面。
女儿啊……毕竟是女儿啊。
他老头子现在也暂时顾不上。
只是可怜了大郎。
他从小看着大郎长大,那时候他还是个镖师。
广元十三年路上遇到盗匪,他为老镖头挡了一刀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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