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笑一笑,说:“是我爹,他身体不好,霍姑娘见笑。”
云娘父亲是个清瘦的中年人,只是因为常年卧病,早早催生了华发,如今看起来就像个迟暮的老人。
霍青棠进去,行了个礼,说:“伯父,您好,我是云娘的朋友,过来瞧瞧您,来得仓促,没备下礼物,一点心意,您别见怪。”
青棠摆下两个十两的金元宝,那人看云娘一眼,目光带着严厉的责备,终究还是说:“你有心了,云娘顽皮,但她是个好孩子,若她有什么得罪之处,请你宽待些。”
云娘替她父亲拉好被子,说:“家里没甚么好东西,我带青棠去吃豆腐脑,您早些睡,不必等我。”
青棠接口道:“是啊,我同云娘去吃豆腐脑,您早些休息,我改日再来看您。”
豆腐脑摊子就在外头小巷的转角,云娘问青棠:“霍姑娘,你吃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
霍青棠想也不想,顺嘴回道。
云娘笑道:“我也爱吃甜的,这点咱们倒是很像。”
两碗甜丝丝暖融融的豆腐脑端上来,青棠吃了一口,猛咳起来,拿手绢一擦,绢帕上有几缕暗红血丝。
云娘慌了神,忙道:“喝水,快喝水,我不知道你不能吃甜的,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啊!”
见青棠咳的厉害,摊主拿一串枇杷出来,说:“姑娘吃一个,枇杷止咳。”
云娘剥了枇杷皮,递给青棠,“霍姑娘,你吃一个,我给你剥。”
枇杷多汁,又酸的恰到好处,青棠连吃了四五个,那摊主瞧过来,嘀咕一句:“爱吃酸的,有孕了不成?”
云娘听见,一串枇杷丢过去,斥道:“胡说什么呢,吃你几个枇杷就怀孕了,你这枇杷还是千年人参果不成?”
她丢下几个铜板,拉起霍青棠道:“我们走,多坐一会儿,孩子保不齐都生出来了。”
霍青棠被她拉到另一个摊位坐下,云娘低声道:“霍姑娘,你别见怪,她们就是这样的,不是坏心。”
青棠笑一笑,说道:“无妨。”
她顿了一顿,又道:“云娘,我有事请你帮忙,我想请你去洛阳一趟,帮我看看洛阳齐家是个什么状况,例如住在里头的那位陈家七小姐如今怎么样了。”
云娘点头,问她:“就这个?”
青棠捏了捏手绢,接着道:“还有......还有,我想请你帮我打听,洛阳顾家的长子,他到底和谁订了亲。”
云娘瘪瘪嘴,呼出一口气,说:“这个嘛,我一个未嫁的大姑娘,专去打听这等事情,人家还以为我......”
青棠拿出一锭银子,云娘双手一捂,低声道:“财不可露白,快收起来!”
青棠起身道:“好了,这是给你的酬劳,你自己收起来,我要回去了。”
云娘将银子收进怀里,又拍拍胸脯,说:“这位姑娘太貌美,当心被歹人截了去,我还是好人做到底,送她回去罢。”
青棠摇头,“不用。”
云娘将她手臂一勾,说:“快别动了,人家都看过来了,走吧,我送你。”
行至空旷处,耳边依稀传来钟鼓之声,青棠道:“这是不是寒山寺的钟声?”
“当然不是。”
云娘摇头,回道:“寒山寺远得很,和咱们不搭边,也许是城内哪一家寺庙在敲钟,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霍青棠不知怎的念出一句话来,“君今撒手一身轻,剩我拖泥带水行。”
云娘听进耳中,回一句:“郎心自有一双脚,隔山隔海会归来。”
那寺庙就在不远处,钟声又是几下,晨钟暮鼓击碎暗夜的雾霭,黄钟大吕般的梵音传过来,逐渐清晰的撞击声将人心里的哀软脆弱都如铜锈一下一下剥落开来,青棠呆在原地,讷讷不言。
许久之后,霍青棠转了个身,定声道:“云娘,我要去找他,我有好多话要问他,我......”
云娘俏皮一笑,问她:“你想嫁给他?”
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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