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小姐娇柔,声音也是怯怯的,“方才那位姐姐叫季舒?”
“不许叫她姐姐!”
黄夫人一声呵斥,“忤逆之女,如何当得起你这一声姐姐!”
那姑娘被母亲突如其来的严厉吓坏了,捂着鼻子抽抽搭搭,夫人们瞧见,又转身来劝,“阿如,你母亲是爱之深责之切,她怕你走了季家女儿的旧路。”
这个叫阿如的姑娘回了一句,“我如何会走季家姐姐的旧路。”
黄夫人叹一口气,显然不想与女儿多说。
那夫人瞧见母女俩闹脾气,只得又道:“你家里原先与季家是故交,你母亲也算是看着季舒长大的,如今她自屈身份给人做妾,你母亲也是心里难受罢了。”
阿如还有些天真,她说:“或许季家姐姐过得自在,或许孟大人爱她如珠如宝。”
听了这话,众位夫人们都笑了,有一个显然与孟家相熟,她说:“孟府里确实珠宝如山,但咱们孟大人绝不会爱她如珠如宝,因为珠宝本来就太多,孟大人爱惜不过来啊!”
大家哄然一笑,惹得那头的男宾都频频望过来。
阿如哼道,“改日季姐姐成了这里的女主人,也就不算败坏门风了。”
黄夫人气急,“孟微冬如何会娶她!”
这话有些放肆了,有人道:“小声些,快别说了。”
霍青棠瞧她一眼,这位黄夫人显然也是有品级在身的,瞧她打扮,就知不是普通官家夫人。
黄夫人脾气已经上来,说话愈发直白,“孟微冬是不会娶妻的,更不会娶季舒,他身边的女人都是妾,没有正妻一说。”
阿如愈发疑惑,“那季姐姐图什么,难不成是贪图富贵?”
没人知道季舒贪图什么,总之孟微冬又要纳妾了,黄夫人说得不错,孟宅的女人全都是妾,孟大都督未娶妻子。
霍青棠叹一口气,跟在这些夫人小姐的后头,季舒果然安排了位置给夫人们喝茶,还有几桌骨牌。
有个夫人道:“来来,那些花儿草儿有甚么好看,还是打牌好玩。”
夫人们显然都是更爱摸牌,有一个道:“这是什么制成的,摸着竟是暖的,难不成是那生温暖玉?”
蓝田日暖玉生烟,季舒笑一笑,“是的,这是蓝田玉。”
寒冬的腊月,孟宅这后院的花厅里花繁似锦,水仙、秋菊、山茶、兰草,甚至还有月季,通通都开得盈盈烁烁,现在更好,花厅里摆的几套骨牌,都是蓝田玉制成,几位夫人互相交换个眼神,似乎在回答方才黄家阿如的问题,季舒贪图什么?
富贵。
是的,正是富贵。
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怎么解释。
孟微冬惊人的富贵,这满园异常的春光夏景,除了孟府,还有何处可寻?
“各位夫人们都来了,大家好呀!”
一声略带轻松戏谑的嗓音靡靡响起,众人望向花厅门口,一个穿宝蓝直缀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腰间挂着碧玉带,碧玉与银色丝绦结在一处,又显出几分俏皮的年轻来。
有夫人招呼他,“哟,咱们孟大都督来了,方才还在念你呢!”
名震江南的孟大都督不过三十来岁,霍青棠侧目瞧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身影竟有些像霍水仙。
她低头想想,霍水仙也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这二人相似,也不出奇。
孟微冬又走近两步,脸上带些许笑意,“当心江大人回家罚你跪地板。”
众位夫人又是大笑,有人笑道:“江夫人思慕孟大都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江大人也是知道的,我看这地板一时半会儿跪不了。”
孟微冬接口,“难道丁夫人希望江夫人回家跪地板?”
众人又笑,这花厅里本就温暖,孟微冬过来说了几句话,夫人们笑得前仰后倒,直道:“真真是个坏东西,快快离去,莫要耽误我们打牌。”
孟微冬也笑,他指挥丫头们帮各位夫人整理手中暖炉和皮套大氅,又亲自给摸牌的太太们端上茶水,“来,丁夫人的百花蜜,江夫人的六安瓜片,李夫人的姜糖黄酒......”
端到黄夫人面前时,他才顿了一顿,“大红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