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女人倏的从床上坐起来,伊龄贺扭头朝里头看,“你去看看。”
媚春脚一跺,跑里头去了。
“少主,外头来了一位姓顾的公子,说要见你。”
顾惟玉在花园里站着,男人穿碧色的云锦袍子,修长而挺拔,“伊公子,在下......”
伊龄贺并不太热情,只道一句:“她病了。”
是的,霍青棠病了,她梦中无数呓语,一时是要去找一家叫‘清溪’的花楼妓院,一时是孟微冬就住里头。
媚春不是马虎之人,她去找了,她不止自己去找,还发动家里所有人去找。
问遍了全南京城的花街柳巷,根本无这家花楼。
媚春回来同青棠说,也不知青棠听进去没有,她清醒的时候,一言不发,偶尔落泪。
若遇上迷糊时候,则是吃吃的笑,笑了又哭,不知道她在笑或是哭个甚么意思。
伊龄贺指着内间,“她在里头,你去看看吧。”
媚春正在手忙脚乱替霍青棠擦汗,“好了,你要休息,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林媚春念了几句,旁边男人伸出手指,“我来吧。”
媚春扭头,瞧见顾惟玉已经在床边坐下了,她将帕子往男人手上一丢,没甚么好声气,“看好了,病着呢,她说孟微冬没死,你要顺着她说,不要刺激她......”
“嗯。”
顾惟玉修长手指覆上青棠额头,媚春抿抿嘴,关门出去了。
顾惟玉扶了霍青棠躺下,青棠闭着眼睛,问了句:“你回来啦?”
“是我错了,不该让你一个人回来。”
霍青棠摸了顾惟玉的手,放在自己耳边,“你真的回来啦?”
顾惟玉慢悠悠道:“孟微冬先是陷史侍郎于不义,后头又出手相逼,再借霍家几位女眷的手强娶你,青棠,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霍青棠猛地睁开一对眸子,“撒谎!”
“青棠,不是为了他救霍大人的那点念想,你真的爱他吗?”
青棠眼珠子圆滚滚睁着,她一对含情带笑的桃花眼竟深陷了许多。
男人指尖微微凉,他拂开女人额前的湿发,“乖,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皈依
霍青棠九月生了一场恶疾,病好之后,消瘦见骨。
十月里,南京起了风,一场宣告冬日来临的风。
风声透彻,刮骨渐冷。
孟府被抄家了,偌大庄园,华美宅院,锦衣卫去抄家的时候,那位都指挥使还叹了一句:“如此敛财,非死难休。”
季舒跪在孟宅门口,她本该就是抄家灭族的那一个。
可季阁老说了,自家女儿与孟微冬名不正,言不顺,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夫妇。
这话无来由的可笑,既然你女儿与孟微冬毫无干系,作何还要在灵堂大撞棺材,夺了一个三品夫人的衔头。
季阁老官运正隆,御史们都想开了,揪着一个女人大做文章也没甚么意思,有这等功夫,还不如将孟微冬生前所做恶事再好生口诛笔伐一趟,也好提高自己的威望,更能席卷一次全城热点。
孟微冬的生前佚事和敛财手段都被写成小册子,在江南一带风靡得很,里头有孟微冬几位红粉知己的简介,也有他如何从一个无名小卒升官发财官居一品的汇总。
更绝的是,里头还有孟微冬几位夫人的画像,上头还批了词,那简直就是一部一个人的风流发财升官野史歪传。
孟微冬的个人小册卖得很好,连带着刻本印刷之人一天都能多挣一两银子,写书的人更是风靡,这么一提笔,便有近乎百两银子的添色润笔费用。
孟微冬之情史韵事卖得好,虽不能说洛阳纸贵,也是在南都兴起了好一阵风潮。
青棠捧着书,看得颇为认真。
媚春从外头进来,“这有甚么好看的,难不成是对着孟微冬的画像发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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