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日何时,何处又会多一处坟头,或许是君山洞庭,或许是孤山梅林。”
女孩子抬头,笑颜依旧,“闵家哥哥,你说是吗?”
......
出了巡抚衙门,霍青棠一脚往外头走,一架青篷马车戛然止步,马蹄子撩起,青棠抬头,见一名年逾五十之人从马车上下来,马车台高,他也不用人扶,一脚就跨了下来。
这人身姿挺阔昂扬,步子迈得极大,他站在应天巡抚衙门门口,说一声:“侍郎大人可在,漕运总兵官陈瑄给大人见礼来了。”
霍青棠的身姿都僵硬了,她迈出去的脚步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地,直到另一位老者在她身旁询问:“小姐方才可是从这巡抚衙门里出来,敢问小姐,应天巡抚史纪冬史大人可在里头?”
青棠的嘴皮子抖了抖,她几乎要扑到这老者怀里,“陈......陈荣。”
陈荣是她陈府的管家,自她出生起,陈荣就是管家,陈七腿脚不便,陈荣给她做了许多小玩意,还给她弄了辆车,可以让人推着走动,陈荣说那是鲁班秘录里传下来的,说外头有得定做。
陈七知道不是,那是陈荣自己给她做的,有一回她还听见老八和老九嘀咕,说陈七是个废物,长得又不好看,尽会连累旁人。
陈七十三岁上跟着齐氏回了洛阳齐府,她在洛阳住了几年,这几年再也没见过陈荣,恍然隔世,她做霍青棠也有两个年头,这一叠起来,她竟有七年没有见过陈荣了。
当然,还有陈瑄。
☆、独坐
陈荣鬓边生了白发,走路也有些佝偻,他又唤一声,“这位小姐是否从巡抚衙门里出来,敢问小姐......”
霍青棠抬头一笑,这么一笑,笑中带泪,“巡抚大人不在,他......”
“史纪冬这老东西去哪儿了?”
陈瑄声如洪钟,霍青棠转过去,她眼珠子里是染红的湿气,陈瑄倒是笑,“女娃娃哭什么,本将是漕运总兵官,你个女娃娃这一哭,倒显得本将欺压了你。”
陈瑄自身上扯下一块玉来,“来,这个送你去玩,别哭了,传出去于本将的威名有损。”
“哧哧”
,青棠又要笑出来,陈瑄走近两步将手中玉佩丢进青棠怀里,“送你去玩,你倒是先告诉本将,里头人都哪里去了?”
这是一块鹰爪鲤鱼的玉坠子,对应的意思的“抓住礼遇”
。
陈瑄真是大方,对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都仗义施财,难怪齐氏一直说他,金山银山沈万三都要被你爹败光了。
青棠低着头,闵梦余从里头出来,手里还抓着陈瑄的帖子,“漕运总兵官陈大人自远方来,下官有失远迎,苏州府同知闵梦余携巡抚衙门全体同僚迎接陈大人大驾。”
陈瑄扭过头去,上下打量闵梦余,“你一个苏州府同知,你不好生在州府衙门里呆着,在这巡抚衙门里做甚么?”
陈瑄嗓门大,说的话又不甚客气,众人都望过来,青棠也朝闵梦余看过去,闵梦余倒是笑得大方,“陈大人大驾光临,里头请吧。”
陈瑄走路步伐挺括,他将先一脚迈入了位于苏州府的应天巡抚衙门,闵梦余紧跟其后,霍青棠的神情有些讷讷的,她一双眼睛似陷入悠长又寂寥的彷徨,陈荣瞧了这个貌美又奇怪的女孩子一眼,也跟了进去。
陈瑄行事大刀阔斧,说话更是不遮遮掩掩,他撩起衣袍于内衙坐下,当下就道:“圣上有意南归,本总兵先行来看一看,如今冬季过去,河水解封,本总兵想见于应天巡抚,问问扬州、淮安口岸各处的情况。”
陈瑄为漕运总兵官,彼时的漕运总兵身兼数职,除了辖下漕军十二总之外,更有兼任巡抚之职责,他所负责的地区,又不限于运河地带,包括漕河所穿越的扬州、淮安和徐州。
有师爷上了茶,正要回话,闵梦余道:“如今长江以北都安康,以南也是一样的。”
陈瑄茶盖都没掀开,将茶盏搁于方桌之上,直接道:“就在年前,怎么本总兵听说凤阳府发水了,淮河冲了河堤,凤阳也于巡抚大人治下,不知对于此事巡抚大人有何解释?”
陈瑄这一套来势汹汹,陈荣面目平静在内衙一脚立着,一句话都不多说,霍青棠则也站在角落里,没有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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