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家攀上了孟微冬,蓝老大四个女儿,嫁出去的既不是最为貌美的蓝烟,也不是适逢婚龄的蓝河,为何是年纪最小的蓝溪。
顾惟玉想起蓝老大一提起老二就一脸骄傲的样子,不免多想几层,蓝家一直真正做主的,就是蓝河。
蓝河让蓝溪去孟家做妾,孟微冬权势鼎盛,这等好事,依照蓝河强势霸道的性子,怎么会将这样的好机会给了蓝溪,她自己嫁进去不是更为得意吗?
她自己不去,除非她另有打算,不做妾,难道想做妻?
顾惟玉的额角跳了跳,这蓝家的姑娘,真的就敢十拿九稳入主孟宅?顾惟玉起身,同宝卷道:“孟府明日人多,咱们不要久留,送了贺礼就出来。”
孟府有喜。
从破晓开始,虎踞大道上的鞭炮就响个不停,但凡过路的,不管认识不认识,孟府都有喜饼相赠。
好些贪玩的孩子,来回的蹿,兜里的糕饼点心都要装不下。
大家伙乐呵呵的,直到进了吉时,孟府才拦开了过往的路人,说是迎接新人进门。
浣溪阁里铺了喜帐,上了红烛,一切照着大婚的仪式进行,府中众位夫人们也换上新装,簪花描眉,迎接这位新晋的姨娘。
季舒换了一套茜色的袄裙,外头披着洁白无瑕的狐裘,头上也簪了一整套宝石头面,前来引路的丫头见了她,都夸一句,“夫人今日真漂亮!”
这丫头是来引路的,孟微冬的规矩,进门的都是一样待,不论大小,只论先后,谁先进门,谁都担一声姐姐。
那丫头撑着伞,天上飘着零星的雪粒子,“夫人小心脚下,路滑。”
这是去浣溪阁的路,孟微冬将布置新居的任务给了她,他说,“交给你,我放心。”
季舒当即就笑了,“多谢大都督。”
甚么交给你我放心,听真了,无非是一句敲打。
若出了什么差池,也是归你的。
季舒听得懂,孟微冬说什么话,她都听得懂。
蓝家一门草莽,季舒不知道孟微冬和蓝家的女子是怎么勾搭上的,听说要嫁进来的蓝溪才十五岁,十五岁,真是花一般的年纪啊。
自己十五岁时在做甚么呢,在树下作诗分茶,在弹琴画画,在背着父亲读西厢?莺莺普救寺遇张生,那自己会遇上谁呢?
十五岁时,总有那么多的绮丽念头,止也止不住,那大好的年华都似流水,堪堪眨眼功夫,就悄悄淌过了。
经过大庭院时,季舒低头笑了笑,又进来一个妹妹。
看,这宽敞的新院子,听,那鞭炮放得真响啊!
自己进门的时候是怎样的呢,季舒有些记不清了。
那时候自己好像没人为自己送嫁,父亲闭了门,虽不同人说她一句不是,却也不再理她了。
她回门的时候,也只是在季府门口站了大半日,季府不开门,她知道,父亲就在里面。
她知道,季冷对她失望了,失望至极。
书香世家的女子,自小读最传统的书,习最工整的字,怎么一夕间,她去做了别家的妾。
季冷不想体会,也不能体会,即使孟微冬官居一品。
在季大人看来,孟微冬再风光也不过是一个体面些的武夫罢了。
季舒其实自己也有些失望,她贪慕孟微冬的温柔,她以为和他日日相守,做一对神仙眷侣比什么都强。
别人风言风语,她以为只要自己是快活的,别人说什么又哪里重要。
她以为,她以为的太多,到后来,真的都变成了以为。
孟微冬很好,可也仅止于此。
他待她好,却不曾见过他待谁不好。
季舒知道自己是贪心了,原来这份很好还不够,她想要的,是那份独一无二。
谁也不能说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做了孟大都督的女人,人人都是一样的。
吃穿用度,他都任凭她们喜欢,即使有人上房揭瓦,孟微冬也只会说,不喜欢这里,那换一个院子。
孟微冬很大方,可常常是这种毫不在意的大方,让大家都觉得没意思。
争宠没意思,孟微冬从不溺爱哪一位夫人,也不薄待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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