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冬面无人色,膝行向前爬,给段晓楼和何当归磕了两三个响头,大哭哀告道:“饶命,饶命啊!
虽然那个金锁是我拿的,可火真的不是我放的啊!
大人明鉴,金锁我一直放在衣襟里,从来没拿出来过一回,怎么可能沾上炭粉,又印在墙上呢?”
何当归在心底冷笑,你当然没印上去过,因为那个花纹是我用萝卜刻好了,托段晓楼等人印在墙上的。
怀冬呀怀冬,前世我被你算计,今生又被你光顾,你我真有缘分啊。
段晓楼皱眉看一眼披头散发面无人色的怀冬,心底终是有些不忍,最后沉声道:“纵火一事可以慢慢查,不过偷盗之事已经是铁证如山,在本朝,偷盗最高要判处流放三百里。
你是女子,又是出家人,如果……何小姐肯原谅你,或许可以罚得轻一些,端看你认罪的态度好不好。”
怀冬眸光一亮,如同在大海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又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抱住了何当归的小腿,又胡乱地抓了她的手,来回摇晃着说:“何小姐,何妹妹,求你开恩放过我吧!
我不是故意的,我有苦衷的,因为急需一笔钱,我才把主意打到你的金锁上……我见识很短浅,以为二两重的金锁最多就值二三十两银子,实在没想到它这么值钱,否则我是不敢偷的!”
突然,何当归神色动容,反手抓住怀冬的手腕摸了片刻。
怀冬不知所措地任她搭脉,脸上的泪痕交错,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何当归放开了手,先是垂睫沉默一会儿,然后又抬眼盯着怀冬,用极低的声音发问:“两个月大吗?你会……要他吗?你会把他养大吗?你能保证吗,不论是男是女,你都保证会将他养大成人吗?”
怀冬大惊失色,没想到对方只是碰了碰自己的手腕,就讲出了自己最深的秘密。
“回答我的问题!”
何当归催促,怀冬却一阵支吾。
远处跪在地上的道姑奇怪地看着她们二人,嘀嘀咕咕的讲什么呢?段晓楼和陆江北离得最近,听全了何当归的话,隐约猜出了意思。
何当归坚持地低声问:“回答我!”
怀冬流着泪抓紧何当归的手,低声求道:“何小姐,你千万莫告诉别人,否则我在这里就没有活路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敢去你屋里偷东西,我这孩子的爹不争气,才连累我出来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何当归打断她的话,低声问:“告诉我,不论是男是女,不论有没有父亲,你都发誓会将他养大成人吗?”
怀冬愣了愣,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反复地问这个问题,只好点点头小声说:“这是自然的,哪有亲娘不想养自己孩子的,其实我偷东西也是为生孩子的时候留几个活命钱,何小姐,就求你行行好……”
何当归轻轻舒了一口气,挣开被怀冬抓着的左手。
她转头看一眼段晓楼,没有表情地说:“段大人,金锁已经找回,此事我不再出首告官了,就销案吧。
至于失火之事,大概就是场意外,又没有人员伤亡,还请酌情轻判吧。
我甚累,就先退下了。”
说罢,她收好金锁,穿过烧得黑漆漆的厨房,往东厢走去了。
段晓楼看着那个纤细的粉色背影,心中滋味莫名。
那个女孩子仿佛有很多张面具,每一张面具都让他忍不住接近,让他想要了解她更多,让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猜测,面具下面那个真实的她是什么样的呢?
陆江北看着黑漆漆的厨房,深吸一口气。
今天早晨,用何当归写的方子做成的药浴,他和高绝终于清除了药性。
经过了一夜的蒸汽浸浴,陆江北和高绝的腿都有些虚软了,于是就休息到傍晚时分才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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