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有如翻江倒海,上下折腾,话便说不全,醉意上了头,此刻难受得不像话。
很是揉了一遭脑袋,试图保持清醒,至少站得稳。
是件奇怪的事,一道都是从饭桌上下来的人,他似不沾染一丝酒气,眉眼清亮,面容宁静,站在她身前,和她面对面对视,说话一字一句,客气有礼,“闻小姐,你请说。”
就是见不得他这般假模假式的脸,做梦都想上手给他撕烂一回。
吐出一口气,她直摆手,虽是喝过了头,却清楚记着一件事,面前的他,她现在惹不起,做什么都要按着规矩来。
“沈总,”
说话绕起了舍,口齿不甚清晰,说他怎么在面前晃荡起来了,上手想扶他,一手掺住了他胳膊,“沈总,你不用担心,以后这种场合,不管他什么张总陈总,谁再劝你酒,你只管喊我来,这些人,跟你说,不在话下,统统不在话下,小意思,小意思是伐啦。”
她自觉松了手,手心的温度余蕴在他胳膊上,隔着两层衣料,对她的触碰,敏感又细微。
闻笙发着笑,他垂眸望她,透着镜片看人,清晰的人,愈渐朦胧。
瞧见了她眼角下的一颗泪痣,不怎么打眼。
他淡淡说,“闻小姐,你喝多了。”
“没喝多,”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喝了不少,因为人真的太不好受,嘴里殷勤笑,“沈总的饭局,难得有这么一个好机会,给沈总您挡酒,没有喝醉的道理,喝不醉,我好着呢。”
凛冽的酒气,迎面扑来。
他让过了身,不再接她的话,收了面上本就浅淡的神情,对甄芸说,“走吧。”
望见他要走,她探出手去抓,虚抬了一把,脚步打了颤,“沈总,你等等,你听我说几句话,我们再谈谈投资的事情,给我几分钟时间,不要走得这么急——”
不要走得这么急,我追不上你。
他没有停下脚步。
她虚浮着脚步下了台阶,扶住了花坛一侧的树枝干,想喊他,“沈总。”
我们说好的。
说好给她投一笔钱。
可是怎么就是不肯等她。
他驻足,看见她急促的脚步,道话如常,“当心脚,慢点走。”
“没事,”
她偏要逞个能,“沈总,我们谈谈声影的投资。”
话断了,他明言,“不着急,过几天再谈这个事。”
过几天,又要过几天,她脑子不是彻底没神智,欲和他争辩。
睁着猝火的眼,满眼不可置信,只差问他一声为什么。
他道,“你不清醒。”
“不不不,我清醒,我很清醒,你看,我站得多正。”
他却是执意,“等你清醒,改天见,闻小姐。”
就没这样过,留都留不住,耗了一身精神气,也耗了一身铮铮熬立的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