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决公子留了口讯给为兄与家父,要不你以为北剑公子会听从我的号令召之即来?”
其实楚修文也没想到决无伤行动会如此迅速。
他只能叹一声想不到众人眼中的无情剑客,对朋友却能如此两肋插刀。
温煦闻言只得歇了婉拒的心思,路上有个相识的人作伴也好。
若是当真运气不佳碰上宫里来的追兵,也能安全脱身。
……
行程定下,温煦隔日便混在楚家外出置备货物的马车中出了城,在城郊又换了驴车扮作北上奔丧的孝子,最后在半道儿上与盐商采买的商队回合,扮作投奔亲戚的落魄书生,一路往盐湖而去。
整个行程中,决无伤毫无怨言地扮作温煦的仆从、侍卫与兄长,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在旅店投宿时,决无伤也不肯宿在自己房间,几乎夜夜都是合衣抱剑守在温煦房中,一坐就是一整夜。
虽然温煦有伤占着客栈的床铺,但七八日之后他实在没脸这样使唤别人。
在劝说决无伤回屋歇着无果的情形下,他只能试探道:“这床不算太窄,诀兄若不嫌弃?”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邀请像决无伤这样的人一道‘同塌而眠’,光是想想也够诡异的。
但更加诡异的居然是决无伤的反应,原本温煦以为他独来独往惯了,会说一句‘无妨’,谁知他略略思索了一息,居然说了句:“也好。”
或许是自己太在意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追杀仇人可以十天半个月不沐浴不修面,挤个床铺算啥?温煦最终认定决无伤在七八日不沾床铺的日子之后终于绷不住了,才肯屈就自己与他挤一挤。
在温煦迅速调整内心惊讶的时候,决无伤已经在窗口门边设好绊索暗针一类。
当决无伤走向他时,温煦已经挪到里边儿,把整个外侧让出来。
“……”
决无伤凝眉看了看他,道:“你若是不喜,我亦可以在地上打坐。”
……岂不是比坐在椅子上更不舒服?
碰着如此守礼的人,温煦说不出无赖的话,只能用行动证明自己并不介意。
决无伤在欣赏过这人略微发愣憋闷神情之后,心里居然隐隐透着一丝兴味来。
终于这人慢吞吞往外挪了几寸,直挺挺地躺好,决无伤才忍着笑翻身上床,把剑斜斜倚在床边。
决无伤自是察觉到身旁这人刻意装作平静的呼吸,默默一刻,才说了一声:“睡罢。”
手指紧掐一弹,室内摇曳昏黄的烛火灭去,只留下一汪黑色寂静。
温煦终究虚弱些,没有内力支撑,很快敌不过沉沉睡意,意识渐渐模糊。
决无伤在黑暗中静静用耳朵听着,听着窗外风雨击打窗棂的声音,听着身边这人慢慢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听着自己胸膛之中有如擂鼓的心跳。
……即便是在他初次取人性命时,也不曾如此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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